是了,已经过了百年,得道的早已成仙,修为不够的也去了轮回。
而他那一届,优秀学子交流会的人似乎也已经不在了。
唐将离冷冷地说道:“姑母既然无事便先行离开吧,他还需要休息。”
唐若依道:“涵宇,你先回去吧,别把课业耽搁了。”
她支开唐涵宇,随后缓缓地对叶长笺施了一礼,“顾公子,你救了涵宇,这份恩德,无以为报,唐门铭记在心。”
叶长笺摇了摇头,他们应该感谢的人是顾念晴。纯阴之体极其稀有,如若顾念晴不在,献祭也无法完成。
更何况,下在唐涵宇身上的禁术原就属于风铃夜渡,即使风铃夜渡在修真界的口碑奇差无比,他也不能任由心怀鬼胎之人砸了自己家的招牌。
叶长笺道:“唐副宗主,有句话虽然不当讲但我还是要说,慈母多败儿。唐涵宇在修仙之路上虽然是个好苗子,但你也需严加管教他。以他的性子往后定会吃亏,你不能护他一辈子。”
唐若依沉默半晌,最后说道:“顾公子,将离既然这般对你,想必你也不是外人。涵宇自小无父无母,我和小唐将他视如己出。你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叶长笺疑惑地看着她,只听她轻轻地说道:“涵宇的父亲,并不是人类。”
叶长笺心头一震。
唐若依心下发酸,眼眶一红,险些落泪。
“父亲逼迫姐姐斩杀她的夫君。父命如山,不得不从。只是随后,姐姐也自刎而去,留下孤苦无依的涵宇。涵宇身上有妖族的血脉,哥哥启用禁术,为他换血,让他成为正常人类,是以哥哥也命不久矣。”
她的嗓音涩然,含着无限的伤心,难以释怀。
“他的父母已经魂飞魄散,他是我姐姐,姐夫,哥哥,用命换来的。姐姐临终前嘱咐我好好待他,不得亏待他分毫。”
唐门祖训,从一而终,一生只能爱一人,像一个甜美的诅咒牢牢禁锢着她们。
她与唐唐同为女子,已然不可能会有子嗣,唐将离也万万不是背离祖训之人,唐门嫡系一脉,只剩下半妖半人的唐涵宇。
这件陈年秘辛的真相太过沉重,唐若依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她哽咽道:“唐门这一脉,不能毁在我手上,顾公子,请你体谅我。”
每每看到唐涵宇她便想起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想起温柔的大哥,想起不愿让姐姐为难,从容赴死的姐夫。
往昔历历在目,她如何能狠下心严厉责备他?
叶长笺一时怔住,他原以为唐涵宇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却不知他身上背负如此多的责任。
他此时倒不是对唐涵宇有太多同情,只是觉得他的父母情深若斯,可歌可泣。内心之中,又隐隐生了臆想,或许有朝一日,唐将离的父亲逼迫唐将离与他恩断义绝,更甚之,让唐将离亲手诛杀他,心下不禁有些怅然。
默了半晌,他道:“你放心。有唐将离在,他肯定能护着唐门,保住唐门命脉。”
话一出口,他又愣住了,他随即想到唐门向来嫉恶如仇,与风铃夜渡势不两立。
唐将离要护住唐门,而他要护住风铃夜渡,他们之间必然势如水火,又要何去何从。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一走了之,不想再去报仇。去他妈的阴谋诡计,去他妈的权利之争,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顾,一个人独来独往,纵情四海,难道不快活吗。
不会快活的。
风铃夜渡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如果这般没心没肺,不会快活的。
顾念晴的肉身原本便损耗不起,二次献祭后更是雪上加霜,他之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叶长笺不知唐若依何时离开,唐将离为照顾他,从书房里搬了一大摞卷宗放在竹桌上,执着朱砂笔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