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感谢,本来以为两人之间不会是单纯的主仆,或者是在单纯的主仆关系之下还可以萌生一下两个少年之间的温馨,但是这一点幻想却因为最后只因为一句话,分崩离析。
季末回屋之后就直挺挺的卧倒在床上,整个胸口被震的发疼,脸埋在被子里面,心里的感觉却像是一朵飘忽的棉绒终于落到了大地上。
无声的咧咧嘴角,连笑都算不上,本来以为在昨天之后两人至少算是有点私交,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一个云端一个地底。
反反复复想着祝般若最后一句话,‘根本就没把你放在手心,何谈抬,或者不抬?’
以为自己够冷漠也够坚强,但是今天才发现以往全都是自以为是,黑小虎的笑容居然没办法去面对,对着祝般若的话还是可以感到胸口疼。
珊儿手里端着一碗药一碗粥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看愈加凉透的稀饭,还是敲了敲门,听到有人应声就走进去。
珊儿将碗放在小桌子上,“小幺,过来吃药了。”
季末慢慢磨蹭过去,在珊儿还没想好怎么让他喝下的时候,季末已经端起碗将一整碗黑乎乎的药汤一口气吞下,抹抹嘴将碗递过去,“谢谢珊儿姐。”然后坐下开始喝粥。
珊儿目瞪口呆。
季末抬头冲他笑笑,“珊儿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珊儿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今天脸色还是不好,我过会去跟少爷说说,你下午就再躺躺吧。”
季末放下勺子,“我没事,身体不好,也习惯了。”
珊儿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明明才只有八岁,为什么老是像看破世事一般,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珊儿将托板放在一边,坐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小幺,你今天不该这么跟少爷说话。”
季末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我知道,少爷毕竟是少爷,下人毕竟是下人。”
珊儿有些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少爷其实是对我们很好的。”
“我知道,所以就算是我懒成这样,还可以安好的在这挽夏园里面住着。张管家跟我说了,外人可是削尖了脑袋想往着挽夏园里挤,都说咱们少爷以后必定是院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位,小幺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季末本来还想笑,但是这边一抬脸就被迎面扇了一耳光。
珊儿眼睛里闪着泪花,“小幺!我不许你这么说。”她不知道这孩子是受了什么刺激,本来这些话也不是很过分,但是珊儿就是受不了,受不了这样的孩子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季末干脆的放下筷子,低着头不说话。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不许你这样!”珊儿看着手掌,说话带着颤音。
“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竟然把你一句‘姐姐’当真了!”珊儿拿着托盘就要走,被季小幺从身后一把抱住,
“姐姐,真的对不起。”季小幺终于忍不住了,抱着珊儿的手一点也不松开,“姐,我错了,别走……”
跟我说说话,就算是再打我一巴掌也成。
珊儿叹口气,转过身拍拍季末的肩膀,“小幺,姐知道你也不好过,但是人既然活着就要有个奔头不是,少爷就算是在对不住你,他也是主子,做下人的就算是不能遵从至少也别老是顶撞。”
一边说一边拍着季末的肩膀,“少爷对你真的是很好了,按咱们挽夏园的待遇,本来要有多些人来照料,但是少爷不肯,说是喜欢清静,不过竟然能让你进来。”珊儿现在想想还有些不可思议。
“我跟着少爷也有三年了,但是对少爷的行事还是琢磨不透,也许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能安稳走到现在。”
“小幺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聪明,但是聪明的令人心疼,其实人活着是不需要想这么多的,只要顾好现在就已经是老天爷赐福了。”
“人活着不能鼠目寸光,但也不能看得太高太远,不管是哪一样最后都不会落个好下场,前一种是被别人踩死,后一种是把自己憋死。”
“小幺啊,我是真把你当弟弟看……”
珊儿说的话一直都很对,但就是因为太对了,反而不正常,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会有如此的胸怀,如此犀利的言辞?
季末真心的笑出来,“姐,我知道了。”
珊儿轻轻排他的头,转身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离开。
“你这两天别出门了,过会我去替你看看小虎。”
季末一整个下午都没动,将椅子移到窗前,透过那一块方格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前一种是被别人踩死,后一种是把自己憋死……想着这句话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祝般若再次让阿左将喝茶的小桌子搬出来放到院子里,风渐起,吹动杨柳依依。
祝般若斜躺在椅子上,面前是满园风华,但此时他的眼睛里却是迷离一片,找不到焦距。
疏影刚进院子就看到这一幕,放慢脚步走过去,微微俯身道,“少爷,起风了,要下雨了。”
祝般若收回深思,看了看疏影,继续看着远方,“知道。”
疏影无奈,也不走,站在一边陪着。
“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血玉已经带来,只是……少爷,那玉行本就是夫人名下的产业……”
“我知道。”
“那少爷……”
“你下去吧,我想独自待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