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挑眉,慢慢睁开眼,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看一眼江千,发现他好好地才道:“给哥挪个地方先,地上凉得紧。”
江千点点头,和后面来的人,一人一处,稳当地像是在平地,就连江万身上搭着的北元齐的黑裘也没有滑落一分。
不敢远挪受伤的人,江千等人只是把江万安置到了一个牢头休息的床上。几人守着,另外几人去找厨房弄点热水,江万的伤口还需要再包扎和清洗。
江千十几人离去,在定北军眼里是极不妥当的,临战逃脱,逃兵也。但于从小便是几十人一伙的江千诸人,每一个兄弟的安危才是他们心头的第一必要,他们没有偌大的军团,没有铁一般的纪律,他们只是不择手段完成着任务,他们也只体会过身边这几十人的温暖和贴心。
没有任何办法确切地肯定他们是对是错,但走的人里却没有后悔的。
战事毕,定北军来的人从一千五十二人里变成了八百七十五人。
唐济提着大王子和三王子去和北元齐商量后事,谷嘉义带着人在闭了眼的兄弟们身上找着定北军里每个人都有的编号木牌。
北蛮王庭离定北城实在太远,就连跑马都要十余日,他们肯定是带不回收敛的尸骨,火烧还会引起各方的纷乱不安。他们能带回去的,就是这记载了名字的小木牌,依着文书上写的故里地址,给这些兄弟的家里送些补贴去。
久别战役,这样的场景也分外触动谷嘉义的心,一不小心就红了鼻子。
窜进绿藤荫里不止谷嘉义,还有有些恍惚的江千。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布袋,做工很粗糙,却很紧实,他肩上惯常的那只鸟儿已经不见。
谷嘉义也知道江千他们临战跑了的事,虽则心里不满,但还是问道:“那只鸟儿呢?”
江千看他一眼,“它的伴侣死了,它哪里肯独活。灵犀鸟,千里可寻彼此,见面却是呆不了三天就想吵架,以后世上都没了,它们是江家最后的一对儿灵犀。”
“我们从队伍里跑了,我们不是将士,我们是探子。”
谷嘉义沉默了一会,无比认真道:“这是战事,我可以理解你们,但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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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济最后谈成的条件对大楚十分有利,令他奇怪的是北元齐除了保障北蛮百姓的性命外,其他都答应地很爽快,就像是假的一般。最后还是江万提及了八王子北元晨,他才相信北元齐。
战事结束的第二天下午,唐济等人通通爽快地洗半月来的第二个澡,备好了干食和清水。在第三天的清晨,队伍静悄悄地离去,就如同来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