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之瞥他一眼说：“我真不清楚，平安口齿不灵，性格内向，又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家世，我就算想知道也问不出什么。”

闻言，老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良久启唇：“那倒是……我觉得……平安他看起来寻常，其实很特别，说不定他是什么什么邪教教主失散的骨肉，身负绝世武功秘籍，又或者他来自神秘的部族，天赋秉义……”

蔡瑾是一个极其矛盾的江湖人，一方面他热爱刺激而新鲜的江湖故事，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江湖上的阴险与屠杀，说到底，蔡瑾就是一个胆小又爱幻想的江湖郎中，因为他医术实在了得，所以被赋予了怪医之名。

“停，打住，”顾明之张在五指在老蔡的眼前晃：“甭管他以前是什么，他现在是我轻烟楼的人，明白？”

“明白～青楼～楚馆，最重要的就是那副臭皮囊……”老蔡摸了摸他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优哉优哉的瞥了顾明之一眼，说：“平安需要在我这里静养三个月，若是成功了，他自然就是你未来的摇钱树，若是失败了……”老蔡的语气顿了顿，叹道：“也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孩子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整容之术完全是因为你，所以不管他变成怎样，你都不可负他。”

蔡瑾把酒壶往桌上一扣，掷地有声。

一个月后，清波园中忙碌喧闹，正搭好了台子准备唱戏。

观众席的倒数第二排的最边上坐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黑发蓝衣，两撇小胡子俏生生的贴在脸上，另一个五官平淡，白布包头，衣冠朴素。

“听说这个红宝戏班在封郡城特别有名，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请他们去府里唱戏。今天难得能出来吐吐闷气，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他们开戏……”蓝衣公子脸上遮掩不住的兴奋，对着白布少年不停耳语。

而少年只是象征性的恩几声，或者点点头。

“回去千万别告诉老蔡我们来看戏了啊。”

少年接着点头。

蔡瑾不允许平安出来，就连饮食都加以严格控制，但蔡瑾家只有一个灶炉，懒得做两家饭，所以蔡瑾和他徒弟，连同留下来的顾明之都必须跟着平安吃清蒸菜，喝水果粥。连琪的手艺还不错，可是吃了一个月之后，顾明之的脸苦的像黄瓜，吃饭都叹气。他并不知道连琪每次出去都会弄些野味烧好了带给他师父解馋，而留给顾明之的只有野果和蘑菇。

前些天，大批江湖中人在封郡城起了冲突。据说场面极其混乱，也不晓得到底是武林内部纷争还是同朝廷有关。先是有一波鲁莽的江湖人士闯了朝廷的刑部大牢，打伤了刑部牢卒，然后又蹦出来一波江湖中人，两方对砍起来，最后他们赶在五城兵马司的大军赶到之前果断的撤掉了，只留下一个破破烂烂的刑部大牢。

此事上达宫廷，龙座上的皇帝勃然大怒，下旨要将这两拨狂徒捉拿归案。而蔡瑾也对此事非常感兴趣，所以他特意乔装改扮，带着他的小徒弟开开心心的出了门。临走还不忘恐吓顾明之，要想平安真的平安，就不要带他乱跑，老老实实的等他回来。

顾明之绝对不是一个老实的人，这个判定在蔡瑾走后第二天得到了证实。

顾明之运用蔡瑾留下来的部分乔装物品改变快了自己和平安的外貌，然后欢欢喜喜的带着平安出了门。

清波园坐落在封郡南街柳燕湖的旁边，这个地方平时也不是戏班唱戏的地方，而是一些贵公子携伴游园的场所。虽然经过曌熙帝的倡导伶人的地位比从前提高了不少，但终究不能跟封郡城中随处可见的达官贵人相比。

“这个红宝戏班一定有着相当深厚的背景，才能在这么美的地方唱戏……”戏还没有开始，顾明之艳羡的打量着眼前华丽的露天戏台，和被当做背景使用的参天古榕树，绿树林荫，清风送雅，光是坐在这里喝茶便已经是一种享受。

白布少年却对美景相当不感兴趣，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周围的看客们，脸色越来越阴沉……

要不要走？他看了看顾明之兴奋的眼神，皱起了眉头。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天平。

属于平安的那个天平上，一端是顾明之的欢喜，另一端是顾明之的安全。

对于顾明之的安全，平安相信只要他还活着，那么顾明之一定是安全的；对于顾明之的欢喜，平安却做不得任何保证，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顾明之真正的高兴起来，但是他想他至少可以把他现在的高兴保护下来，延续下去……

平安仰头望向古榕树，心中纳闷，那个扭曲怪异的树枝真的很好看吗？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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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宝戏班今日上演的戏叫做《思凡》，大意讲的是小尼姑赵色空自小被父母送去修行，但是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色空春心萌动，无法忍受寺庙中的寂寞岁月，梦想着如常人一般生活，最后她经过思想斗争，终于逃下了山去。

有道是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思凡》这出折子戏最考究伶官的功底，赵色空必须独自立于台上，凭个人之力来推动情节发展。倘若演得不好，那定是乏陈无味，叫人昏昏欲睡。倘若演得好，那绝对是一流精彩的剧目。

红宝戏班要在清波园开唱也是昨儿个才决定的事儿，班主洪兴也没说明演出的戏目和旦角，小生。不过以红宝戏班在封郡城的名气，要观众们来捧场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