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未必。”赫伯特敲了敲莱奈尔的大腿,后者会意,陶锅下的火焰瞬间就拔高了一个维拉尔(注1),熊熊地吞噬着劈柴;赫伯特伸手接住莱奈尔指挥着均匀洒下来的泉水,洗干净手,“干燥的砂子没什么用,堆在一起形成的小沙堆风一吹就跑了。但是泥沙被适度的水按照特定比例结合在一起后烧干,就会凝结成相当坚硬的砖石,甚至连天然的石头都有不及;而且,石头终究会被雨打风吹,慢慢碎掉,泥沙上却可以慢慢长出草木,变为土壤,孕育无限可能。”
“总会有新的石块产生的。”
“等到大地上全是泥土孕育的动植物,谁会有心去注意一块不合群的石头呢?除了没灶台时拿来垫垫锅底。”赫伯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默默计算着时间。
“你真乐观。”莱奈尔指挥着,火苗慢慢小了下去,稳定地在陶锅下静静燃烧。
“我只是在想,虽然有生之年你可能吃不到你想吃的龙尾巴了,但将来,总有一天会有人吃到的。”
莱奈尔咕嘟地咽了口口水,他居然听饿了,“会不会和蜥蜴尾巴一样有嚼劲啊?”
赫伯特拿下塞在陶锅盖和锅沿边的布料,揭开盖子,本就馥郁的香气顿时随着水雾弥漫得到处都是,“不知道,来试试这个?你之前想吃的蒸诺光雉。”
莱奈尔欢天喜地地把龙尾巴抛到了脑后,扑了过去。
诺光雉并不是一种常见的鸟,但此地似乎相当之多,而且极呆傻笨拙,毫不怕人。
第二天,赫伯特又毫不费力地逮到了两只,他开始觉得有点儿奇怪了。
“这里怎么这么多诺光雉呢?”他把这种漂亮羽毛的雉鸡用绳子栓了脚,倒挂着背起来,颇为纳闷,“要真是这么常见又好捕捉的动物,阿依丹领也不可能把抓到这种鸟的猎人评为那一年的优胜者了。”
“我感觉这里面蕴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莱奈尔摸着下巴,“但我太饿了,想不到这阴谋是什么,我们先吃完烤诺光雉再继续思考吧。”
赫伯特没有异议,利索地处理起鸟毛和内脏来。莱奈尔在旁边参观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向东南的方向,“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莱奈尔轻松地在树丛中奔跑跳跃,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一般爬上了树,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掩身型,倒挂着打量下面的来人。
两个深褐色皮肤的青年,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很是浓情蜜意的样子。在他们后方大约15提利尔的距离,另外一个青年男子正藏身树后,紧张地盯着这对丝毫没有察觉的情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莱奈尔琢磨着,偷窥得更加起劲了。
男人抚摸着他的恋人的脸颊,嘀嘀咕咕了不知道什么情话,从怀里掏出来一条长长的羽毛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女人的脸激动得深褐的肤色都掩不住绯红,手指把玩着那条项链,身体一软,就贴进了男人的怀抱中去。
这项链的构成怎么有点儿眼熟?莱奈尔眯起眼睛,那不是诺光雉的尾巴毛吗?
这时,后面那个窥伺已久的第三人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正卿卿我我的男女情侣,劈手夺下了那串项链,表情相当愤怒。
“你们两个罪人!居然敢用伤害圣鸟,用它们的羽毛来做首饰!”
女人看清来人后浑身发抖,捂着脸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模样十分可怜;她的情人被逮了个正着,自知无从辩解,只伸了手去抓扯项链,想要把它抢回来。
第三人自是不会让他得逞,又要保护这项链上串着的羽毛的完整性,姿态十分别扭;拉扯中,第一个男人竟然一匕首捅进了阻挠他抢回证物的男人身体里去。
措不及防,被捅的男人一脸错愕,血流如注,很快便歪倒在地。第一个男人从他的手指间抠走项链,此时,那闪烁着漂亮蓝光的羽毛已经全都被鲜血玷污了。
莱奈尔看得目瞪口呆,不就是串个鸟毛做项链送人被发现了嘛,值得为此杀人掩盖消息?他不禁想起了正在给他烤“圣鸟”肉的赫伯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女人不哭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了探地上的人的口鼻,对她的情人急道,“他没呼吸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可没见过他。”男人伸手拉起女人,神态自若,“把他搬到森林更深处埋了,我们去溪水边把身上洗洗干净,谁都不会发现的。可惜那条项链弄脏了,下次我再给你做条更漂亮的。”
女人虽然还处在惊恐的余波中,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娇羞地亲了男人一口。
莱奈尔当然不会让他们继续深入后方的森林,适时发出了低低的虎啸声。
正在商量如何处理尸体的二人一惊,转身便跑,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莱奈尔这才下地来,蹲在“尸体”旁边,戳戳他,“坚持住,别睡着了。”
“尸体”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竟是在被刺倒地后憋住了呼吸骗过了女人的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1维拉尔=1/6提利尔。
第四十九章 山鸡
莱奈尔按住这个陌生男人的伤口,小心地调动风压迫出血点,就像在内脏表面包裹了一层透明的薄膜一般,血液被压力逼迫着慢慢回流,男人的脸色似乎也不那么失血的苍白了。
接着,莱奈尔轻柔地在男人身上施加风的力量,让他悬浮了起来,平稳地跟在自己身后,往回走去。男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