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福不觉深吸气,瞬间如置身花海,宁愿长醉于此,不愿睁眼醒来。
香味略减,沉醉在香中的司马道福略微清醒。见马氏和慕容氏仍满脸陶醉,鄙夷之余不禁生出疑惑。
琅琊王府不比顶级士族,却也算是皇族中的翘楚。
她父被世人赞为名士,同王导、谢安、王坦之等皆为好友。自小到大,她见识过的香料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这样的香料还是首次见,里面添加了什么材料,她竟是一味都猜测不到。
又过小半刻,温香全部散去,婢仆收起调香工具,换上新的香炉。
李夫人一边净手,一边笑道:“这百花香还是我年少时调过,多年没有寻得材料,如今倒是手生许多。”
南康公主笑着摇头,发间金钗闪烁光影,以彩宝镶嵌的红-梅几可乱真。
“哪里话,我倒是觉得不错。”
南康公主话落,慕容氏和马氏小心凑趣,夸赞李夫人调制的香料极好。
“妾亦喜调香,只是不及夫人半分。哪日夫人得空,可否指点妾一二?”马氏声音温柔,哪怕不喜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极是悦耳。
“过誉了。”李夫人看透她的心思,未有半分亲近之意。三两句扯开话题,转到宫中赏赐的绢布,以及盐渎送来的首饰上。
“对,你不提我倒是忘了。”
南康公主貌似心情极好,当即拊掌,令婢仆抬上一只木箱。
箱盖打开,里面整齐堆叠十余只长方形木盒。盒上花纹精美,没有镶嵌彩宝,却沿着花纹嵌入金丝银线,颇有几分耀眼。
马氏和慕容氏不知端的,只觉木盒精美,盛装之物必定价值不凡。司马道福想起日前盐渎送来的金钗,呼吸不由得滞了一下。
婢仆将木盒逐一取出,打开盒盖。
有别于送给南康公主和李夫人的礼物,这些木盒外表看着精美,内里却没动太多心思,更没有安置机关,只在盒身边缘处雕刻出两行螺纹,显得与众不同。
盒盖打开,十余枚精美的钗簪出现在众人面前。
钗头簪首镶嵌彩宝珍珠,制成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等多种形状,均是惟妙惟肖。尤其是一只蝴蝶钗,蝴蝶双翼由金线绞成,点缀米粒大的红色彩宝,拿起时会轻轻晃动,恍如活过来一般。
不只是司马道福,马氏和慕容氏都是满眼惊叹。
慕容氏自以为出身贵族,见多识广,哪里想到晋地会有这样巧手的工匠,制出如此精美的首饰!相比之下,她珍藏的几枚金钗简直不堪入目,仅“粗陋”可以形容。
“这都是瓜儿送来的。”南康公主浅笑,并言司马道福可选两枚金钗,马氏和慕容氏各得一枚银簪。
“谢殿下!”
马氏和慕容氏惊喜不已,慕容氏更道:“小郎有此巧心实在难得。”
话一出口,室内顿时一静。
司马道福厉声喝道:“胡妇粗鄙无知,小郎岂是你能唤的!什么巧心?这也是能用来说郎君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慕容氏当即伏身在地,汗水瞬间滚落,双手隐隐发抖。
“谅你初犯,这次不计较。”南康公主开口。
慕容氏暗自松一口气,以为躲过一劫。不想,下一句话就将她打落深渊。
“你出身胡族,不知礼仪。马氏贤良有德,六郎君暂养到马氏处,何时你知晓礼仪,何时再将六郎君接回。”
话音落下,慕容氏再无半点人色,马氏亦是大骇,面对慕容氏怨毒的目光,登时如坠冰窖。
南康公主不想再看她们作态,一起打发走。
李夫人眼波流转,禁不住以袖掩口,隐去唇边一丝笑意。
她都能看清的事,阿姊岂会不知。马氏自作聪明,合该受此教训。如她再不老实些,就不是和慕容氏结怨这么简单了。
既已被夫主留在建康,就当看清形势。
以为得子就有依仗,甚至令人私下传言七郎君落地不凡,异光照亮满室,当真是嫌命太长,蠢得不能再蠢。
马氏青白着脸离开,慕容氏几乎是被人搀走。
行过一座木桥,慕容氏突然挣开婢仆搀扶,狠狠一巴掌扇在马氏脸上。
“今日之事我记住了!你休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我必要报此大仇!”
“阿姊,我没有……”
“住口!”慕容氏怒火冲天,厉声道,“是我瞎了眼,信你这样的毒-妇!我早该知道,那日是你故意撞我!我子命大,更先你子落地,未让你这毒-妇如愿。如今你竟夺走我子,我必不与你干休!”
马氏单手捂着面颊,想要开口争辩却是无从辩起。
难道当着众人说,是慕容氏说错话,南康长公主使出手段,让她们翻脸为仇?亦或是告知慕容氏,那日并非自己撞她,实是被人绊了一脚,下手之人似是余姚郡公主身边婢仆?
这些话一句都不能出口,一旦说出半个字,她只会死得更快!
“夫人……”
“住口!”马氏猛地转头,厉声呵斥道,“你也想害我不成?再敢说这两字,我必拔掉你的舌头!”
婢仆噤若寒蝉,再不敢轻易开口。
两人离开后,司马道福没有犹豫,当着李夫人的面取出书信,呈送到南康公主面前。
“阿姑,大君送来书信,提及太后和官家卜筮之事。”
“卜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