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数减少到我们两个,而大地之城剩余的红色火种还有三枚,我和柯尔曼没有折返,带着火种继续向前走去。
路径变得越来越复杂难辨,有时候我们完全是在碰运气。其间我们闯进了好几个死胡同,只能靠偏转一定的方向来确认我们不走旧路。幸好,在靠近某个黑黢黢的岩洞时,下一道谜题出现在了我们手中的纸片上。
这一次的谜语意外地较长:
“我是武器尖上的热血,
胜利最后的象征。
往前走吧,战士
记得留意脚下,
人的生命没有返途,
战争之枪只向前行进,
你的来路只亮起一回合。”
“走。”柯尔曼坚定道。
我们弯腰穿过了滴着水的岩洞,直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起来。
岩洞连着的是一个岩石铸成的大堂,大堂中间流淌着一条宽阔的河流,连接两岸的唯一东西是一块正方形大石板,整体呈现一种很灰暗的色调。河对面密密麻麻地站着几排全副武装的士兵,穿戴着褪了色的头盔、铠甲与战靴,唯一露出一点的面部也被掩藏在阴影里。
“不是真人。”柯尔曼说道。
“真人做不到长时间这样的纹丝不动。”我仔细从那些重叠的影子里看过去。“你注意到了吗?有个士兵的盔饰跟其他雕塑不一样。那个可能是将领。”
柯尔曼也注意到了那个不同寻常的雕像:“他手里的长矛尖端发暗红。”
“火种就在那里了。”我肯定地说。
他动作比我的话语落得还快,在回音尚未消失时便单手在岸边一撑,纵身跃上了河面。
我心里忽然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就见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微微一顿,静止成了一个诡异的姿态,随即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径直弹开,朝汹涌的河水里摔落下去。
在这一刻的电光石火里,我想不起任何课本上的咒文,反而是让用惯的小把戏派上了用场。我就地捻了一把土,将魔力呈带状渗入,朝柯尔曼的方向丢去——那些土粒扭成了一线,勾住了柯尔曼的脚腕,险之又险地拖住了他。他感知灵敏,机变很快,当下借力往我这里一翻。在土带纷纷分崩离析后,他总算有些狼狈地落回地面。
“看来这里的机关设置不能让人取巧。”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旁观他拍打双膝站起来,接着道,“我先去看看那个石板。”
他怔怔地看着我,面色阴晴不定。
我将脚尖抵在河水边沿,这才看清连通两岸的那石板的具体情况;它被划成了许多个方格,方格上印着古文字的二十六字母。
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柯尔曼。
“谜题里没有关于字母的提示。”他说。
“但‘一回合’这个提醒很重要。没准我们只能走上一回,这里就会发生什么变故。”
我们思索片刻,没有得到任何进一步有意义的推测。柯尔曼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刀面,向河水走去:“只能试出答案了。”
我脑内却在这一刻灵光一现,下意识地飞身挡在了他与河水之间。
“重点除了‘一回合’,”我挡住他的刀,说道,“还有‘亮起’。”
我对柯尔曼说,除了红色的矛尖,还有另一个火种。
“一个假设——如果我们能用这些石砖上的字母拼出‘灯’,也就是‘打下’灯,火种不就会随之露出来了吗?”
“你确定是‘灯’还是‘火种’?”
“看排列和出现频率,一直往前的路径只能拼出‘灯’。”
在问清我的推测过程之后,柯尔曼并没有显得多么反对我的想法。他只是告诉我,我需要当仁不让地亲身试验一回。
“但从谜题里的内容来看,很有可能我的试验会用光唯一一次机会。”我站在河边,回过头对柯尔曼说。
柯尔曼抱着手臂,皱了皱眉头,“没必要多说。”
我心想这人确乎不识好歹,继而听见身后纷沓脚步声响起。柯尔曼赶来我的一侧,和我并排站着。他叫住我,却只眺望着河对岸的兵甲,低声说:
“谢谢。”
“为了之前我拉你回来?”我拍拍他的肩膀,“顺手而已。如果向西院的人道谢需要这么痛苦的内心挣扎,那还是节省点快乐去享受人生吧。”
“我对你的道谢是真诚的。”柯尔曼似乎对我的答复感到并不愉快,“一码归一码,我对西院的看法并没有任何改变。”
“别以群体的种类来评判我。‘西院’与否也是一样。”我原本打算当即离开这一侧,这时心中却腾起一股无名火,收了脚下冲势,向他扬起下颏,“人们本来就各个迥异,闲言碎语却总把他们塞进固定的几栏。如果他只使魔法,他就温文懦弱;如果他提着刀,他就粗鲁莽撞。如果他沦为普通,他就放任自流、庸庸碌碌;如果他天赋卓绝,他就孤高自满、野心勃勃。如果他出身赤贫,他必然可鄙,因为他有着目不识丁的野根;如果他出身贵胄,他必然可鄙,因为他从降生起便得享温床。你的看法跟这些有什么不同?”
我看到他动了动嘴唇,没有更多解释,于是继续道, “柯尔曼,倘若你仍旧保有这种观念,我自然无权干涉,但这确实毫无骄傲的价值可言。”
说完这话,我没等待他的回应,直接抬脚踩上了第一块对应字母的石砖。
几乎就在我接触到它的那一刻,那石砖便重重地往下一沉,上面刻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