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忘记了,那时候的弯子里人心是齐的,姓范的都是一家,平日里走动也频繁,抬头就是二叔二伯的喊着,亲热的比亲戚还要好。如今见人闹到了范家弯子,这不是把姓范的都当死人吗?
范杰走到门边,看着大舅手里的铁锹:“大舅,您这是要干嘛?”
“我干嘛,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你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你拉扯大,你好了啊,挑的父母离婚,你安得什么心!你们老范家做的丑事还少了吗?啊!大家伙都来评评,你他妈的小兔崽子!”
范杰扶着范国起后退了两步看着邻居们,对大舅舅说:“大舅,我怎么忘恩负义了?我妈今年买了新衣服就没我的份,再说我怎么挑拨他们了?您说,我到底是怎么挑拨他们离婚了?我妈爱赌,您不知道吗?家里买菜的钱都输光了,过年前还跑来要了一千块,我叔叔赚两个钱容易吗?”
“那是你妈!她养了你你说跑就跑,不孝的小畜生!”
范杰看着围观的人,心里发苦,是啊,不孝!他只要回嘴了他就是不孝的,可他没打算不回嘴,“我是不是她养的,大家心里清楚,我尊敬您,叫您一声大舅,您现在扛着锄头铁锹的过来,欺负我们家一老一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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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国起:“?饭饭是我老范家的种,他范胜利不想养,李秀珍不愿意养,怎么着难不成要看着我老范家的种被人逼死?你是他亲娘舅吗就跑来骂?当初你拿了我家多少粮票,吃了我家多少菜,你那个杀猪的老爹,当年可是冲着我亲爹下跪,我们才结的亲家,咋地?你老爹不在了,你老娘呢?”
大舅那边顿时乱了,纷纷叫骂,湾子里的人见外村人拿着家伙跑来欺负一无儿无女的人心里也不痛快,大过年的要闹成咋样啊!再说范国起平日和善待人,哪家有点伤风闹热的都不去医院,范国起看了还贴药材,也不要钱,虽然不值钱,但大家心里都记着。
当下几个叔伯出来了,“干啥啊?大过年的还扛着铁锹过来,张口就骂范家,怎么着我们姓范的没人了是吗?欺负到我们范家弯子来了!有事说事,好好说话,别以为他国起家就一个人,范家弯子都是亲戚,你比人多啊!”
李大舅小舅见人都围上来本来想让大家评评理,但这不是主场啊,范家都是偏心的,他们只能嚷着:“他范国起想要儿子送终养老,我妹妹拉扯个儿子容易吗?这有理吗?”
范国起:“你妹妹拉扯,我老范家所有家底都给你们了,只求你那个妹妹好好待他,她怎么养的!不是打就是骂,她想干什么?”
隔壁家的范叔公是记得的哼了一声:“养什么,满月酒那会儿差点没溺死饭饭,要不是指望国起家的那点菜园子和国起他爸那点工分,还养孩子,恨不得吃了人。”
一边的大婶子也说:“饭饭可是五岁才被范胜利一家带走的,国起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了五年呢,每个月还送菜,有点肉票油票也送了你们家,你们怎么不提!国起这些年贴了范胜利家多少钱?养个孩子也有多的!那个亏心的,当初国起家瞎了眼才抱回个白眼狼。”
大舅舅见说不过,大舅妈几个女的也不消停了,和大婶子对骂起来,大婶子家里的见自家老娘被欺负了叫了一群亲戚过来助威。
村长也在家呆不住跑了过来,“干啥啊!你们拿着什么东西啊!大过年的吵什么?国起,家务事不要闹成这样,你们几个拿着什么啊,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派出所今天还值班呢,你们要干什么?”
大婶子推开李家人,走到栅栏边,气得浑身哆嗦:“饭饭开门,我倒要看今天谁敢在这里动手!”
范杰开了门,一群人跟了进来,大舅舅抄着铁锹就要打范杰,他不敢动范国起,非亲非故的,可范杰是他名义上的外甥,舅舅打外甥天经地义。
方景见了箭步冲上去,将范杰拉到身后,侧踢出脚,伸手擒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铁锹掉了。大舅捂着肚子蹲下也不敢嚎,这么大的人被个小孩子打了,能喊,没理啊,再说他拿铁锹打饭饭,其他人都看着呢,几个范家的小伙子都要冲上来,被村长拦住了。
范国起气得脸色发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饭饭他是我妹妹养的,他必须回家!”
小姨妈说:“饭饭必须回去,范胜利说饭饭不回家就离婚,我姐姐招你们了,拉扯……”
大婶子抓了把瓜子磕,吐着皮:“呸,拉扯什么,要没点好处拉扯谁啊!国起若不贴着他们,早就结婚了,他范胜利不是老范家的人,这饭饭可是老范家的种,谁拉扯谁啊,那小王八死哪里去了,做了干部了不起了,他有脸登范家的门?你妹妹离婚管国起什么事啊?自个儿不本分被人休了,管啥事,天下有理的地方吗?那么多结婚离婚的还都是小叔子的不对了?”
小姨妈缩了回去,这事他们都知道的,也不好多说只能抓住饭饭的事说个不停。
范杰对五岁之前的事记得不清楚,可听了这话,想着叔叔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前世又死的那么悲凉,不由眼角发酸。后背暖暖地,他扭过头去,方景只是拍了拍他的头,跟拍小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