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说,“先把七殿下放下。”
卫锦似乎是大着胆子抬头,他小心的看了看文湛的脸色,连忙低头说‘是’,赶紧着把越筝放下,越筝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了,我怕他睡的五迷三道的,摔着,索性就直接从卫锦手中把越筝接了过来,搂在怀中。
半晌无人说话。
文湛不开口,谁也不敢出大气。
接着,卫锦大着胆子又问了一遍,“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文湛看着他的脑瓜顶,轻轻的说,“卫锦,你不用再回景湘宫了,去酒醋面局搬坛子去吧。”
让一个四品内官,堂堂的七殿下的大伴去酒醋面局搬坛子,就好比把一个六品的朝廷官员发到雍京西山农庄去放牛。
虽然说处置一个四品的太监不算什么,可卫锦怎么说也是越筝的大伴,他和七殿下自小一起长大,一起玩,一块说话,他是越筝非常亲近的人,处置他的时候怎么也要顾及一下越筝。
“殿下!”卫锦忽然就跪在文湛脚边,他磕着头哭,“殿下,方才的话不是奴婢讲的,奴婢冤枉!”
然而文湛却忽然反问,“怎样的话呀?”
卫锦结巴,“……就是,就是说……”
文湛问,“说什么?”
卫锦忽然抬头看着我这边,他哭着说,“七殿下,快救救奴婢。”
卫锦之于越筝,就好像黄棕菖之于我。
“放肆!”
文湛抬手就是一耳光!打的卫锦折了一个跟头,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时候从景湘宫中又出了一些人,他们一看文湛在这里,再看了看爬着的卫锦和早就哆哆嗦嗦跪在一旁的另外一个太监和两个宫女,这些人也连忙跪了,伸出白细的脖子,好像麻油鸭一般。
文湛说,“卫锦,这个时候想激哭越筝,让他为你求情吗?行了,你也不要去酒醋面局搬坛子了,还是到南山吉壤守皇陵去吧,那里安静。”
太子一句话,定人生死。
从此卫锦就好像从云端被人拉下。
他命好一些,有可能在南山烤地瓜,混个终老;要是命不好,等我爹大行之后,他的棺椁一入土,卫锦也只能跟着入土了。
卫锦在景湘宫怎么也算是个人物,旁人还没反应过来,都跪着没动。
文湛又看了看周围,“怎么?要让我亲自动手把他搀走吗?”
文湛这一句话就好像茅山道士的符咒,那些人如同妖孽附体一般,连忙起来,齐心协力把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卫锦拽起来,连拖再拉的就把他扯走了。
“……七殿下……七殿下……”
只有凄凉的哭喊在夜风中飘来荡去的。
越筝睁着圆眼睛看着他们,不哭,不喊,不说话。
末了,他用小胖手揉了揉眼睛,扭头抱着我的脖子,爬在我怀中,奶声奶气的说,“好困。”
似乎被拉走的不是他的大伴,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
“越筝,六哥再给你找个大伴好吗?”
太子忽然走近,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好呀。”
越筝的小嘴巴就在我脖子旁边,香香,软软的。
“这个人看起来很干净,他还不错,就是他吧。”
文湛随便在人群中点了一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惴惴的,抬头,我看见他的眼睛好像草丛中的兔子。
越筝也很高兴,他看着那个小太监,文湛示意他起来,过来抱住越筝,我把怀中的越筝递给他,他似乎用尽全力抱住越筝,他的手指都是冰凉冰凉的。
越筝高兴的说,“你也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卫锦吧。”
我心惊!
越筝,真不愧是文湛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