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耀笑意凝固——他当然记得很清楚,楚泽的记忆全部停留在琉璃海戳穿真相的那个下午,以为自己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可是……后来楚泽醉酒,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记得的明明是他。
目前的状况有些棘手,米曜知道楚泽误会自己,但显而易见,如果他直接和楚泽吐露心意,楚泽更加不会相信他。
该怎么处理?
米曜心里的自责与委屈搅和成一池浑水,终于,他后退一步,解释道:“我只是——”
话未说完,变故突生!
不远处沼泽中,重伤的森蚺找准时机一跃而起,直直扑向米曜后方!猩红的蛇口伴随膻臭之气闪电般咬向米曜脑袋,同一时刻楚泽出手,瞬移至米曜旁,一掌拍向森蚺已被戳出一个洞的七寸——
若是这一下拍实了,森蚺必定命丧于此。可楚泽掌风将至,挨上的却是一双嫩白素手!
“轰——”一声,气流激荡,草木翻飞。竹三娘连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竹四的声音远远传来:“手下留情——!”
楚泽收掌,冷声道:“三娘。”
竹三娘抹去唇角血丝,美目斜睨,态度也很嚣张:“楚大人!不打招呼便闯入蟒山,意欲何为?!”
米曜目光一紧,下意识握紧青无,心道:“楚泽之前不在蟒山!”
楚泽不答,手掌往上一抬,森蚺几吨重的身体全部浮出水面,随即重重跌落在地!
“砰”一声,伤痕累累的蛇身无力地瘫倒,蛇眼禁闭,半死不活。竹三娘立即挡在森蚺前,气急道:“大人难道要当着我的面诛杀老七?!”
气氛一触即发,楚泽正要说什么,一张贱笑的脸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竹四好似感知不到紧绷的氛围,朝楚泽规规矩矩行一礼,犹笑道:“楚大人,这儿可是我们家,您这是在做什么?”
说完,他狭长的眼睛一扫,似有似无地朝米曜一眨眼,道:“美人,怎么到处瞎跑?怎么不等等我?”
这句话的语气之熟稔诡异,似乎生怕周围人听不出其中的暧昧。米曜压根没想到竹四忽然来这一招,心里连连“卧槽”,惊慌中一瞥楚泽,却见楚泽看也不看自己,只是转过头,用一种充满莫名杀机的目光锁住竹四。
米曜瞬间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他想大喊,想马上和楚泽解释,说都是这个蛇精病发|春,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他没有任何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否则只会被视作自作多情,而且好像不论说不说都会加深误会……
这一刻简直比方才大战森蚺还要令人蛋疼,米曜有限的经验使他呆在原地,差点风中石化!
搅屎棍竹四正要随口调戏米曜,一道逼威的、带有难以形容杀气的目光将他轻浮的话语堵在喉咙里,竹四顺那股骇人的视线望去,正对上楚泽漆黑的眼睛。
他心里“咯噔”一声,某种直觉大叫不好,下意识侧过几步,朝米曜远了一些。
以上一切只发生在数秒内,楚泽收回目光,冷冷道:“据妖怪司卷宗记载,数月前竹七生吞一凡人,当时蟒山受调查,说竹七不知所踪,”楚泽走到森蚺跟前,垂眼一瞥仿佛在看一坨垃圾,“私藏通缉犯,妖蛇一族不愧是炎魔洞常客。”
他身边不远处,竹四与米曜俱是冷汗涔涔。米曜纯粹是心虚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竹四则一半是因为楚泽刚才的目光惊疑不定,另一半是因为楚泽说的话。
竹三娘挡在最小的弟弟面前,回以冷笑:“大人,小七已经被你们重伤,还想怎样?!”
楚泽道:“一切按照人妖两界律法处置。”
竹三娘如坠冰窖:“大人!”
楚泽面色不变,手掌面对濒死的森蚺,掌心飞出一片灰烟,冰寒的声音在森蚺上方响起:“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米曜不明所以地盯着那半空中的灰烟,只见那没有实体的烟气化作像符篆一样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爬满奇怪的字符,仿佛烧纸钱时飞舞的灰烬,烟符从竹七眉间没入,旋即消失不见。
竹三娘后退一步,面上的恨意几乎遮掩不住——傀儡契!
楚泽在小七弥留之际,利用他的求生意识逼他签下傀儡契!
她银牙都快咬碎,却不敢当众对楚泽发难。这时,有人在身后扶住她,竹四原本轻佻的声音变得凝重:“三姐,不可。”
竹三娘指甲掐入掌心,广袖一挥,缓缓落下后,诸多情绪重新被隐藏起来。
楚泽转身,眉目凛然:“即日发配至炎魔洞。”
“等等——”竹三娘蹲下,抱起森蚺的头,面无表情道:“楚大人,之前小七叛逃,我们的确不知他的行踪。直到三天前,才在密林深处发现小七,出于私心没有及时上报。不论如何,妖蛇一族有错在先,小七甘愿受罚,只是希望大人宽限一天,让我们姐弟见最后一面。”
见楚泽蹙眉,竹四补充道:“届时在下会亲自将竹七押至炎魔洞,任凭处置。”
他们却没有等来楚泽的回话。
楚泽置若罔闻,转身就走,全然不顾背后气得发抖的竹三娘。
无人发现的是,楚泽眼底阴霾一片,似有风暴在酝酿。
一直跟不上事态发展的米曜急忙赶上去,道:“楚泽,我不知道怎么下山,跟着你可以吧。”
楚泽依旧一言不发,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好在也没有赶他走。
深山沼泽、蛇族姐弟渐渐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