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前面开阔起来,别墅建筑群到此结束,再往前就是极具现代大都会特征的摩天大楼,金色的玻璃墙面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辉。
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金榴莲大厦下面。
周六抬头凝望大厦顶层的金顶,对陈柯说:
“上次你说,风子轩是你的一部分……?我不是很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因为我觉得风子轩和你并不像啊。”
不仅不像,而且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假如说风子轩狂妄自大,陈柯就是冷静内敛,风子轩喜欢出风头,陈柯连个读者群都不开,风子轩的感情直白外放、有时候还会显得有些不正经,陈柯则高深莫测,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如果说“小陈柯”是陈柯的一部分,周六还会相信,风子轩和陈柯实在差太多了……
“我开始写《都市修真之废柴逆袭》的时候,是我全职的第二年,虽然已经有些经验了,但是全职吃订阅并不保险,有时候钱多,有时候钱少,那时候压力比较大,我时常回想刚毕业的那阵……”
周六想,刚毕业的人确实比较有勇气,一个个都朝气蓬勃,横冲直撞,打算用自己的实力征服职场——陈柯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再没有什么时候,像刚毕业那阵那么糟糕了,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陈柯接着说道。
周六意外:“刚毕业的时候——很糟糕?”
“是,”陈柯笑了笑,“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毕业就进了世界一流的公司,而且,我是哲学系出身,这个专业在外面并不好找工作。”
周六有些明白了,不仅是陈柯的专业,还有性格,怎么都不是那种会在职场上吃得开的类型。
“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职场上都会流行一种叫‘正能量’的东西,尽管我清楚这是管理层用来压榨劳动力的东西,但大势所趋,我逃不开这个地方,就只能接受,”陈柯说,“说来惭愧,有时候人需要麻痹自己,才能过得舒服,为了让我融入到那个群体之中,我在心中塑造了风子轩这个人。”
不,并不能说塑造,其实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或者说,分裂出来的。
“小陈柯”不是第一个,风子轩也不是最后一个,除非陈柯将来的生活平静无波,否则,在压力作用下,他还会旧病复发。
“那时候我在青山区租房子住,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上班,我每天从狭小的出租房里醒来,和几个素不相识也从不交流的人一起洗漱,从荒凉的远郊坐上地铁,坐两个小时,来到b市最繁华的地方。”陈柯笑笑。
“那一定很辛苦。”周六也想到了自己刚毕业的时候,在公司附近租不起房,有一阵子坐很长时间的地铁上班,“早高峰的时候,地铁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是的,那时候我觉得生活无望,透不过气来,我找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工作,就像招聘我过去的老板,也认为我学的专业是一份莫名其妙的专业,但当时我还年轻,他们认为我还有改造的空间——事实上我没有,”陈柯笑着摇了摇头,“我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顽固不化,我不喜欢和人交流,除非必要的工作沟通,我不会和同事多说一句话,我也不喜欢听人指手画脚,能独立完成的事就独立完成,虽然我可以比别人更早完成工作,但实习期将要过去的时候,老板找到我,对我说,如果我不能改变我这种‘自闭’的性格,他将重新考虑是否还留我下来。”
周六甚至能想象出具体的画面,在一群阳光活泼的新员工中间,就有那么一个沉默而阴郁、默默地做着自己事情的陈柯,既不和人沟通,也不会向外展示自己做了多少工作,这样的人注定做得很多,还不受周围同事和老板的待见。
“假如我不在一个月内,把自己‘改造’好,就无法继续留下来,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拿,就租不起房子,也许我就要离开b市了。”陈柯说。
“所以你创造了风子轩?”
“对,无论在什么样的逆境里,都可以逆袭的爽文主角。”陈柯笑笑,“他可以从最底层的烂泥里,一路斗志昂扬地爬到最顶层,他不会有阴郁的情绪,一个接一个的打击来到,他都可以反败为胜,凭的不是运气,而是超过常人的坚定意志。”
“……”周六有点理解,陈柯为什么会说“风子轩是我的一部分”这种话了。风子轩更像是用来麻醉陈柯的一种药剂,为了适应对他来说格外艰难的职场生活,他不得不每天大剂量地服用名为“风子轩”的麻醉药,以此来让自己与工作和谐共处,不会有哪一方先崩盘。
“其实比起b市的生活,我更向往乡村生活,自给自足,悠闲自在……”陈柯说,“但是我必须留下来。”
周六忍不住问:“为什么?其实我也觉得,不是说所有人都适合b市这样快节奏的生活。”
陈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周六。
因为那时候,陈柯在午休的间歇,常常可以散步到标有大幅o的大楼下面。陈柯工作的地点,距离那幢大楼很近,不过是步行十分钟的时间。
十次之中,总有一两次机会碰到熟悉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就算他身边还有一个讨厌的德国佬,也不妨碍陈柯的好心情。
夏天的傍晚,有那么几天不用加班,天空还亮着,陈柯下班之后,会先去大楼下坐坐,看看从那里面走出的青年精英们,他们穿着精致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