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咬牙切齿地看着赵翎。
这个混蛋刚刚打过她,他还好意思发怒。
琅华道:“自然是我的主意,你们虽然在外面放出消息,西夏人也可能不会上钩,那些人疑心大,万一不管不顾地向镇江撞过去……那里没有你们关切的人,却有我的老祖母。”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姜妈妈在整理祖母四季的新衣,祖母病重的时候,屋子里的大丫鬟开始手抄佛经。大家都觉得万一战事紧了,顾家受了波及,祖母可能就会没了,祖母心里自然也清楚的很。
可是祖母每次见到她还都是满脸笑容,像是会在她身边陪伴她一辈子似的,这样的感情失去了她可能再也不会拥有,所以她会竭尽全力保护祖母和顾家,绝不是说说就算了。
琅华道:“既然有这样一个西夏人可以利用,我自然要做些努力,他们想要戳穿我,也不太容易。”
赵翎望着琅华,嘴唇牵动,“西夏人发起疯来会报复所有的齐人,到时候只凭那两个废物,保护不了你。”
听到废物两个字,吴桐低下了头。
萧邑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强辩,他也确实没想到今晚会来这么多西夏人,说实话,万一真的动起手来,他真的没把握能够将大小姐保护好。
赵翎接着道:“那些西夏人眼睛里没有老幼妇孺的区别,也不会讲什么对错,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他原想着顾琅华会按照他说的直接回镇江,谁知道她竟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就这样将自己置于刀尖上,即便是现在还振振有词,满嘴的道理。
他心中顿时就燃起一股的怒火,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在打了她。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惹怒过,“要不是你不会写西夏文,都不会让吴桐去找我,对不对?”
“对,”琅华承认,“那西夏人趁着我们不注意,在地上写了西夏语留给同伴,我才知道他会写字……既然会写字……模仿他的字,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真是胆大妄为。”
“你不也是一样,”琅华盯着赵翎的眼睛,“你又有什么权利说我。”他的这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带着一种上位者的高傲,虽然身着褴褛,装扮成百姓的模样,可是发起怒来,身上散发着的寒气,如同利器出鞘一般。
说是隐藏在江浙,却能在官府的眼皮底下任意来往。
手下带着的那些人,随意地跟百姓们攀谈,根本不怕会有人将他们告官。
江浙的百姓们,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自发地为他们遮掩。
这般的随意,这般的任性。
即便是本地的豪强,普通的王孙贵族只怕也做不到。
而且,他还会说西夏语,写西夏字,擅长算筹,这些东西不可能无师自通,是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才能有的结果。
她上辈子也算是重臣之妻,她虽然不出门,却也知道贵族们如何培育自己的儿女。
赵翎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成长起来的。
这里就像是他的封地,完全属于他的地方,所以他才能在这里放肆。
对,这本来就是他的封地。
“你这个庆王之子。”
吴桐脸色顿时变了,萧邑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虽然怒气冲冲,目光却是那么的安静,“我与其怕西夏人,不如怕你,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一个不小心,谁又会被你牵连进去。”
前世她不记得庆王有什么儿子留在世上,庆王的案子被裴杞堂翻过来之后,皇上曾让人去江浙寻找与庆王有关的人,结果是一无所获。
有人戏称,与庆王有关的人,要么在庙堂要么在坟墓,如果皇帝一定要弥补当年错失,封赏下去,最终也只能封赏自己了。
裴杞堂在朝堂上禀告,“庆王已无后人。”最终算是尘埃落定。
就像陆瑛说的那样,其实皇上也不想找到庆王后人。
为一个没有后人的王爷翻案,要比为一个有后人在世的王爷翻案容易的多,因为无论怎么样,皇上不会怕庆王再从坟墓中钻出来。
她之前不理解,现在却明白了。
庆王挂着一个谋反的名声,赵翎在浙江尚能与朝廷周旋,庆王被翻案,赵翎继承王位回到江浙,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模样,皇上当然会怕。
如果不是御史言官咄咄逼人,差点将皇上挂上暴君的名声,皇上也绝不会牺牲掉身边无所欲为的政治集团,去翻什么庆王案。
她也很好奇裴杞堂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不但能为庆王翻案,还一举赢得了皇上的信任跻身于重臣之中,要知道打败皇上身边的几个心腹大臣到底有多难。
裴杞堂和赵翎两个会不会有什么渊源。
赵翎望着她,那双眼睛是仿佛是打开他所有秘密的窗子,向她无声地敞开着,“原来你都猜到了。”
“那你准备要做什么?为庆王翻案?为你自己要回王爵?”
话说到这里,他反而一笑,眼睛如同天边璀璨的星星,“家仇自然要报,王爵不过就是个封赏罢了,要不要也没什么关系。”
自大。
好像王爵是他能顺手拈来的一般。
吴桐知道犯了错,默默地在屋子里升起了一堆火,屋子里的湿气仿佛一下子被烘的干干净净。
琅华望着火光,虽然她心里十分讨厌赵翎和他刚刚的行为,但是赵翎坦白地承认了他那见不得光的身份,也的确让她心里舒坦许多。
赵翎望着顾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