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陆瑛一直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第二天陆瑛将她屋子里的管事都叫了过去问话,打发走了两个做事散漫的,换了两个勤快的,然后借着这个风将陆家的下人从里到外都整顿了一遍。
陆家都知道陆瑛生气了。
谁也没想到陆瑛会这样维护她。
她心里虽然欢喜,可还是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因为陆瑛那些日子变得格外沉默,经常与她并肩躺着不说话。
一直到陆家的人手都被陆瑛查过一遍后,陆瑛才缓了过来,那天晚上陆瑛格外高兴,小酌了两杯,然后像平常一样与她说话。
陆瑛提起了裴杞堂,提起了朝局,还破天荒地直接问她,是太子好还是叶贵妃生下的小皇子好,或者宁王更好。
她也胡乱地说着,太子虽站着储君的位置,并不代表就能顺利承继皇位,宁王看着憨厚得发傻,但是聪明起来也是不可估量,至于叶贵妃,虽然她的祖母是皇上的乳娘,她自己又得太后喜欢,看似她的存在调节了皇上和太后的关系,然而也要看看她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但是不管谁会承继大统,都需要立即定下来,因为现在西夏、后金都蠢蠢欲动,万一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枭雄,变成了逐鹿天下的格局,大齐王朝政权也就堪忧了。
她是胡乱说,陆瑛应该也是随便听听。
现在还没有到讨论这个的时候。
可是陆瑛却很奇怪地问了她一句,“如果你眼睛没有坏,你还会不会嫁给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屏住了呼吸,然后一动不动地等着她回答。
因为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听不到任何杂音。
琅华被陆瑛煞有其事的模样逗笑了,就回了一句,“陆三爷可是当朝少有的才俊,怎么变得这样没底气起来了,就算我眼睛没瞎,我们也还有婚约在,我一个小小的乡绅之女,还想嫁给谁?”
陆瑛却装作一本正经,“比我更厉害的人有的是,王侯将相,达官显贵,还有皇上……”
她靠在陆瑛肩膀上微笑,“然而只有一个陆三郎。”
陆瑛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地说:“我已经知会了王氏,以后再有侍疾的事,就让家里的姐妹去,你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人。”
琅华应了一声,她躺在了陆瑛怀里问他,“三郎,今天晚上的月亮漂亮吗?”
陆瑛抚摸着她的长发,“很漂亮。”
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从前的模样。
后来她问陆瑛,为什么在陆家大动干戈,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吃里扒外的下人,陆瑛虽然宠着她,是绝不会因为一碗药就拷问了十几个下人,发卖了七八个丫鬟。
陆瑛告诉她,这件事是因裴杞堂而起,兵部吴尚书宴请裴杞堂,吴家小姐一直钦慕裴杞堂,就在吴家设了个局,以期逼着裴杞堂就范娶她为妻,结果吴家小姐身着中衣哭着从家中小院跑出来,惊了吴家所有的宾客。
吴尚书找裴杞堂算账,裴杞堂却要求吴家找来婆子验身。结果当场就将吴尚书气得晕了过去。裴杞堂还大言不惭的说,看来以后要多往京中显贵的宅子里安插人手,否则不小心吃个宴也会遭人毒手。
于是陆瑛才将陆家上上下下盘查一遍,就怕裴杞堂也在陆家安插了人。
陆瑛拉起她的手,跟她说,内宅虽然不比朝堂,但是一样要小心,如果发现什么异状要立即告诉他,裴杞堂诡计多端,让她千万要注意。
往事就这样回到她的脑子里,自从她揭开了顾大太太的真面目,总是不受控制地去回忆那些与顾大太太有关的人和事。
她总会去思量,陆瑛当时到底有没有察觉,她似乎是找到了答案,可是她又不能确定,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和陆瑛之间,好像已经存在了隔阂。
只是不知道,这个隔阂会慢慢缩小还是会越来越大。
“将军。”一声呼唤让琅华回过神来。
两个士兵架着一个如同血葫芦般的人进门。
“将军,这是从扬州来的,张同,张百户手下的人,有重要军报要呈给将军。”
见到了韩璋,那满身是血的人才松了口气,解开了衣衫,贴身拿出一只小包袱来,掏出里面的竹筒,递给了韩璋。
一共有两张纸卷。
韩璋展开仔细地读过去,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是朝廷派来监军、监粮的御史,却通敌来践踏我大齐的河山,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罪。”
琅华听了明白,韩璋手里拿着的一定是韩御史通敌的证据。
韩璋打开了另一张纸卷,上面写着扬州的战势,如果一日之内没有援军,扬州的驻防的官兵会十去**,两日之内没有援军,扬州城必破。
韩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城破,西夏人屠杀百姓。
如果从杭州调兵,就算急行军三日也才能到扬州,更别提李成茂心怀鬼胎,决计不会全力以赴前去救援。
算来算去唯有镇江驻防的士兵可以调动。
韩璋抿起嘴唇,吩咐副将,“先给李成茂写封信,让他速速点兵救援,再从驻防上查出三百人跟我去扬州,我们要拖着西夏人,保住扬州城,直到李成茂大军抵达。”
副将却单膝跪在地上,“将军,不可……眼见岭北军队将要抵达,叛军也已经到了江浙,大战一触即发,您现在带人离开镇江,叛军很有可能趁机攻打,到时候您就真的是首尾难顾。”
满身是血的士兵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