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祖宅,陆老太太屋里。
陆二太太将在顾家遇到的事说了一遍,陆二太太觉得这一天恍如在梦中,她原本想着去了顾家会被当成救命的菩萨供着,谁知道会是那样的情形。
从哪里开始不同的呢?
从顾琅华光着脚站在地上,念佛经开始。
还是顾琅华打开她的手开始。
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她心中所想的那一刻。
那孩子处处透着古怪,她从心里一直觉得顾琅华与她八字不合,还真被她不幸料中。
坐在罗汉床上的陆老太太皱着眉头,“我那姐姐是越老越糊涂了,这兵荒马乱的能让她跟着我们陆家搬迁,她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反过来倒向我们兴师问罪。”
陆二太太满脸的委屈,“娘,您也别生气,都是媳妇没有将事办好。”
陆静站起身,上前轻轻地拍抚陆老太太的后背,“母亲别这样说,我们对顾家也算是仁至义尽,还是父亲说得对,今天的陆家和顾家早就不在一条船上。”
陆二太太听到长女的话,心中不愉快仿佛散了一些。
陆老太太不停地转着手中的佛珠,“琅华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二太太皱起眉头,“媳妇哪里知道,本是说那孩子不成事了,媳妇才过去看看,哪里知道进门之后那孩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陆二太太想到那诧异的一幕,不由地抚向自己的胸口,“然后又说有人害那孩子的眼睛,媳妇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老太太看着一脸茫然的二媳妇,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既然这件事跟陆家无关,她也不用再跟姐姐客气。
她那姐姐的脾性她知道。
一辈子都不肯服输。
陆老太太沉着脸道:“民是民,官是官,她到现在也不明白,顾家这些年固守家法,早已经衰落了,既想求着别人又想摆着架子,哪有这个道理。”
陆老太太想着姐姐嫁进顾家之后,她听说父亲将她许给了与顾家是世交的陆家,她还万分高兴,觉得从此之后就离姐姐更近了,顾、陆两家也会越来越亲密,谁知道姐姐随了那个食古不化的姐夫,放着家族兴旺的路不走,硬是走上了一条死路。
尤其是长子顾世衡一死,顾家顿时像是衰落了大半,无独有偶,被立为宗长的陆家长房也陆续出事,长子在外出时也遇到了盗匪,不到一年长孙也生病死了,从此长房绝了后,宗长的位置就落到了她们二房头上。
都是死。
顾家是死路一条,老太爷和她却带着二房将死路变成了活路。
“既然如此,”陆老太爷的撩开帘子,大步走进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烁烁,“明日我们就上门,让街坊四邻都知道,不是我们陆家不讲情义,是顾家不识抬举。”
陆二太太立即站起身服侍陆老太爷坐在椅子上,“那瑛儿和琅华的婚约。”
陆老太爷坐下来,“婚约自然要遵守,不管到了那里,我们陆家都行得端做得正。不过有一条,想要嫁进陆家不难,要摆清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嫡女嫁过来也是高攀,现在不给她立好规矩,将来要翻天不成?”
“琅华那孩子还是极好的。”陆二太太面露不忍,心中阴霾却一扫而光,说不出的愉快,不给顾家一个厉害看看,他们便不知道要如何低头伏小,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明天顾家一定会后悔,顾老太太也会懊恼听了那个八岁孩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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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端起青花小碟,捏起了蜂糖糕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软的味道一如往昔,陆瑛开始不喜欢吃蜂糖糕,看她那么喜爱,每次总会忍不住陪着她吃上几口,一来二去竟也爱上了这个味道。
想到这里,琅华不禁有些恍惚,随口就道:“去给三爷送一份。”
话说出去,她也清醒了。
旁边的阿莫一脸的茫然,试探着问,“小姐,您是说要送去给陆三爷?”
琅华看向阿莫,“陆三爷走了没有?”
阿莫摇摇头,“没有,陆三爷为小姐画了老太太病重了,就留了下来。”
琅华不禁思量,陆瑛在打什么主意?以她对陆瑛的了解,陆瑛绝不会做无用的事。
阿莫顿了顿又道:“还要送去吗?”
琅华颌首,“厨房有多余的就送去吧!”
阿莫应了一声出去吩咐媳妇子送蜂糖糕给陆瑛。
琅华吃完了点心净了手,这样折腾了一圈,为的是顺理成章见那个做糕点的人。
琅华看向阿莫,“将做蜂糖糕的人带过来,我要见见。”
阿莫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门帘撩开,琅华就见到了一个圆脸妇人。
“大小姐。”妇人上前行礼。
熟悉的声音让琅华的心脏不由地“突突”连跳几下,她仔细地看着站着的那个人,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对她来说不过才一天没见,却恍如隔世。
这就是萧妈妈。
萧妈妈是她嫁进陆家多年之后,留下的少数几个顾家的老家人,也是她最信得过的管事妈妈,萧妈妈常和她讲从前顾家的事,阿莫的名字也是她从萧妈妈嘴中听到的。
萧妈妈说阿莫是当年祖母选出来想要给她的,她突发痘疮跟随陆家去杭州时身边只带了几个大丫头,阿莫几个年纪小的就留在了镇江,早知道镇江会被屠城,还不如当年就带着她们,不但能救了她们的命,日后等年纪大的放出去,她们也就能接手管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