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崇智早早就上了床,连续几日的埋在衙门的事务里,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更何况还要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些大和尚,他为了临安也算是用尽了心力。
许崇智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梦到自己接到了即将调入京城的文书,他正欣喜不已,却听到有人道:“许崇智不该被调任。”
那声音赫然是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满面怒气,铁青着脸问他,“许崇智,我让你做的事,你做好了没有?”
许崇智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拉出胸膛,整个人却向黑暗中跌去,他惊吓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就感觉到有人推他,“老爷,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丫鬟端了一盏灯进门,屋子里亮起来,许崇智看到了许大太太关切的神情。
原来只是一场梦,竟然会这样的真实。
许崇智松了口气,大约是他平日里想的太多,才会梦到这种情形。
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许崇智将梦境大概地跟许大太太讲了讲。
许大太太道:“叶老夫人也是强人所难,如果我们姑奶奶没有大归,许家还有说话的余地,可是现在……”
“胡说什么,”许崇智道,“谁大归了?这件事还没弄清楚,岂是顾家随便一说就能决定的,被看顾家现在肆无忌惮,等在裴家那里吃了亏,他们定然要请我们帮忙。”
顾家在杭州城也不认识旁人。
谁会为小小的顾家说话,谁又会站在他那边,顾家难怪要败落,顾老太太是越老越糊涂了。
许崇智刚想到这里,许家下人进门禀告,“老爷,府衙里来了一位差役,说钱塘那边出了事,知府大人已经赶了过去,也让老爷立即前去。”
许崇智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许家下人想了想,“那差役说得很急,好像是顾家和裴家打了起来,结果出了人命。”
出了人命。
许崇智眼睛立即亮了,在钱塘江闹出了人命,事情没有出在临安,他终于不会首当其冲被问责。
转念一想,顾家和裴家打了起来,吃亏的自然是顾家人,人命是不是也出在顾家……
“对了,”许家下人想到了关键所在,“那人还说,顾家大小姐好像是被皇城司逼得跳了江。”
许崇智站起身,所以说,死的是顾琅华。
琅华死了。
许大太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地捂住了嘴,“琅华……该不会是琅华……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来杭州,怎么会去了钱塘江和裴家闹起来,”说着抬起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姑奶奶。”
许崇智不禁猜了起来,知府大人让他前去,会不会就是要处理顾家的事,如果顾琅华死了,顾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裴大人是这次前来江浙查案的钦差,如果裴四公子因此进了大牢,他就算与裴家结了仇。
所以一会儿到了钱塘江,他一定要见机行事,至少在这件事上要有个态度。
许家跟顾家已经全无干系。
顾家对上裴家一定没有好结果,这是他早就猜到的。
“别着急说出去,”许崇智道,“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许大太太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许崇智快步走出了家门。
许崇智风尘仆仆赶到了钱塘江,远处的天边已经变成了青灰色,再过一个半时辰,天边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江面上还有人影浮动,显然是在水中找着什么。
许崇智让随从拉住了一个人询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道:“捞人啊,捞到了人要给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也就是裴家才有这样的手笔,看来消息是对的,的确有人掉进了水里,八成就是顾琅华。
“昨晚多热闹啊,眼见着一个人就掉下去……男人女人不知道……反正就说是一个人……”
许崇智匆匆忙忙向大船赶去,钱塘江岸边已经有不少顶轿子等在那里,船上那些参加宴席的公子哥被衙役询问过后,陆陆续续地从船上下来,所有人脸上都是疲惫的神情。
“知府大人呢?”许崇智问向旁边的差役。
差役忙道:“在船上,正和裴大人说话。”
许崇智正准备进船舱,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厮上前道:“您是许大人吗?”
许崇智点了点头。
小厮道:“我们家四公子本想要过来迎接许大人,只是……行动不便,于是让我在这里等着,烦请许大人过去说话。”
裴杞堂让人在这里等他,一定是想要他帮忙跟顾家周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向裴杞堂探听些消息。
许崇智拿定了主意,跟着小厮去了另一间船舱。
舱门拉开,许崇智看到了躺在软榻上的裴杞堂,不禁有些意外,裴杞堂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眉如乌墨,细长的丹凤眼亮若星辰,竟然生得容貌秀丽,许崇智忍不住看了看周围。
裴杞堂道:“许大人不要担忧,这里没有旁人。”
许崇智这才坐下来,“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落江的人是谁?”
裴杞堂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情,“我知道顾家和许家是姻亲,许大人的妹妹是顾大小姐的生母。”
这是在试探许家会不会为顾家出头。
许崇智正不知道要怎么说。
裴杞堂道:“上次在药铺里,顾家人说顾大太太已经大归了,”说着目光颇有深意,“许大人也知道,我父亲虽然早就致仕了,我们裴家又远在福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