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看半天才弄明白赵翎的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揣摩她的意思,想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明白似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帘里。
琅华正要皱起眉头,一个东西忽然就塞进她的手心里。
琅华低头看,是一只蓝缎的荷包,上面用金丝绣着云纹,十分的精致,却不是她原来那只,琅华气急将荷包掷回给赵翎。
不看则已,倒让她想起她那只不翼而飞的香囊。
琅华伸出手,“我那只呢,还给我。”
赵翎不说话,而是又将那只荷包递给琅华,“这是你父亲在端午节时送给我的,里面装的是艾叶草。”
琅华的心顿时一颤,这是父亲送给赵翎的?父亲的东西?
琅华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了荷包,荷包已经有些发旧,但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
赵翎不会因为一只荷包而骗她。
琅华的心豁然一酸,“我父亲什么时候给你的?”
赵翎道:“八年前,还没到端午节,你父亲来送草药,就送了我一只荷包,算一算,那年你出生……这只荷包应该是要送给你的,他一时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来给我,就舍了它出来。”
赵翎的话,让琅华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迟来的八年,属于父亲的礼物。
琅华看向赵翎,“为什么不是送给你的?”
赵翎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脸上浮起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来,“因为我向来没有这种东西,现在想起来,你父亲待人接物细致入微,不会买一个别人用不上的东西做礼物。”
那时候赵翎不过才五六岁,怎么就一定不会用荷包,琅华觉得很好奇,却又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去问他。
赵翎道:“我想,他大约是没想到会在庄子上遇到我。”
琅华收回袖子里,抬起眼睛,“谁的庄子?”
赵翎目光烁烁,“庆王的庄子。”
琅华的心里涌出一团火来,灼得她耳朵发烫,赵翎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父亲就是和庆王有关系。
如果父亲与庆王无关他不会在临死前说出那种话:朝堂上看起来悄无声息,其实波涛暗涌,不知哪日灾祸就会降临。
无声无息降临的灾祸,就是庆王谋反案。
所以她才会与赵翎见面。
因为赵翎和顾家的渊源早在父亲在的时候就有了,她必须要将这一切弄个清楚。
父亲在庆王身边是个什么角色?无官无职,只是暗地里有些往来。
琅华隐约觉得有一种可能,“我父亲是庆王的幕僚?”
赵翎摇摇头,“应该不是,没有哪个幕僚是常年在外的,我想应该就是替庆王做些事,不过你父亲还是很小心,否则庆王案牵连甚广,你们家却一直相安无事。”
琅华仔细地想着。
赵翎道:“庆王突然来到江浙,对这一带不是很熟悉,找几个耳目探听消息也很正常。”
难道父亲在外走商就是为了替庆王打听消息?
赵翎仿佛看出她的猜想,摇摇头,“顾大小姐,您的祖上可是前朝三品大员,顾家子弟虽然没有入仕,哪个又没有读书写字。”
这倒是,她听祖母说过,祖父说不入仕不等于不读书,只不过祖父不愿意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罢了。
就算是三叔也是整日里下棋看书,做的都是些文人士子该做的事。
琅华豁然明白过来,这世上本就没有独善其身的事,不是与外隔绝就能安身立命。父亲在外跑商就是为了耳目灵通,不注意这些动向,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但是既然父亲想要并不是仕途而只是求平安,却为什么还是结交了庆王,临死前又说出那样的话来。
琅华越想越觉得奇怪。
“那你呢?”琅华道,“你跟庆王有什么关系?”
赵翎想了想,“我不能骗你,我跟庆王有些关系,但是并不亲近。”
琅华并不完全相信赵翎的话,“那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到底是想要帮叛军还是要帮朝廷。”
“都不是,”赵翎的说法很坦然,“我是觉得韩将军很可惜。”
如果琅华不了解前世的事,大约还不懂得赵翎这话的含义。
可是她已经很清楚韩璋的结局,所以赵翎这句话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琅华疑惑地看着赵翎,她要确认赵翎心中所想,“怎么可惜?”
赵翎道:“因为我太熟悉朝廷如何将一个好人变成坏人,韩璋外有强敌压境,内有奸人窥伺,不用打仗就已经先输了。”
马车拐了一个弯停下来,外面的萧妈妈道:“小姐,该换马车了。”
按照琅华的安排,见过胡仲骨之后,她就应该将赵翎赶下车去,她还有其他事要做。
可是现在,当赵翎告诉了她父亲的事后,她的心境也变得十分微妙。
她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是否信任一个人,她也并不了解赵翎,但是眼下的情形,她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忙,才能冲破整个局面。
或许赵翎是最好的选择。
琅华道:“不用了,就这样过去吧。”
萧妈妈应了一声,马车重新走动起来,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下。
琅华下了车立即看到迎出来的萧邑。
见到赵翎,萧邑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回过神低声向琅华禀告,“院子买下来了,这家人只要了一百两银子就卖了。”
眼看就要打仗,这种宅院也就不值钱了。
萧邑道:“这里虽然离我们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