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筠顺着陈璐飞的视线低头,瞬间苦笑起来,一路上都没人注意到,他还以为能侥幸逃过,不想陈璐飞如此敏锐,一眼就看穿了他脖子上的半截狗链,只好耸了耸肩:“我老公人很变态。”
这句话其实更多的是吐槽,但陈璐飞显然想偏了,目光瞬间带上了不甚明显的同情。
康筠正想说句其他的话把这个话题带过去,这时候侍者端来咖啡和蛋糕,示意他们慢用,陈璐飞看着侍者走远,不等他问,就开门见山地说:“霍冉冉死了,是被性/虐致死的。”
康筠眉头一皱,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性/虐?”他至今仍记得那个圆脸的小姑娘,性格开朗热情又带了一丝小羞涩,看起来就像一个幸福的小媳妇儿,怎么会……
陈璐飞叹了口气:“你应该看出来了,那个学校除了少数上层的夫人小姐,大部分都是给人做情妇的。他们家境都不好,因为长得漂亮,年龄不大就被卖或者拐来,调/教之后卖给有钱人做玩物的,那些有钱人大部分都有……特殊癖好。霍冉冉一开始比较幸运,被卖给了一个富二代公子哥,那人除了花心对她还是很好的,可是不久后富二代有了新欢,就将他转手给了一个……有很严重性虐倾向的人。从那以后她就没再来学校了,听说她因为受不了跑出来好几次,都被逮回去了,最后一次男人为了防止她再逃跑,给她用了……木驴,大出血走的。”
她说到最后都忍不住哽咽了,康筠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温柔眼神。那些年他见识过太多太多的黑暗血腥,所以即便免不了心中沉重,但是表面上却还能克制。
陈璐飞看到他淡然温和的表情,愣了一下:“你……”
“我知道,”康筠笑了一下,“这些事情,我都知道。”甚至……亲身经历过。他用温和静定的眼神望着她:“你想跟我说的,大概不止这些。”
陈璐飞有些惊奇他的敏锐,再次有些犹豫要不要对他和盘托出。早在两个月前康筠出手惩治崔久玲,为他们大大出了一口恶气的时候,她心里就对这个男孩儿有种不一样的欣赏和佩服,她还从来没有见一个人毫不畏惧地挑战他们无法逾越的权威,后来听说他是顾家三少的原配,才有些恍然,大概唯有他这样大胆爽利不同一般的男子,才能得到顾少的青眼吧。
她原本以为他和他们是不同的,或者有办法将他们拉出泥潭,可是刚才看到他脖子上的锁链,才晓得他和他们原来是一样的,蓦然生出一种同病相连的亲切感,也对他更添了敬意。因为在这个圈子里挣扎求存的人,能保持那样一种“敢”,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
可是现在,陈璐飞对上他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突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但是……她已经憋得太久,如果再不找个人说说,她大概就要崩溃了。就算因此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最多也不过一死。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死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陈璐飞抿了口咖啡,看着窗外轻声道:“我家是清末下南洋移民到这里的,开始的时候经商为业,据说曾祖父那一代家境十分宽裕,但是到父亲这里已经没落。小时候家里还有钱,一直供我读到大学,大二那年我父亲投资失败,染上赌瘾,欠了大笔的债,我母亲气得吐了血,后来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大量的医药费。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阮爷……也就是我现在的男人,他替我父亲还了赌债,又替我母亲拿了医药费,我当时很感激,他让我退学,我就退了。他对我说不上不好,虽然有……特殊癖好,但对我还是很好的,他很舍得为我花钱,也并不限制□□,时候长了,他见我听话又有能力,就开始把手上的一部分生意交给我来做,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发现……”她说到这里,用手遮住眼睛,有些说不下去了。
康筠轻轻叹了口气,接过她的话:“发现他参与了人口拐卖?”
“对,”陈璐飞长长出了口气,“还不仅如此,他们把听话□□之后卖给有钱人做玩物,不听话的,就……在黑市上拆了卖了。我当时也天真,和他大吵了一架,威胁他要报警,他狠狠揍了我一顿,说上头每个月收他大笔‘孝敬’,才懒得管这些鸟事,我想报尽管报,不过我母亲的生命安全他就不能再负责了。我有软肋在他手里,再不敢说半个字,还……助纣为虐,替他调/教了好好几个小姑娘,两个多月前,我一个大学同学——长得很漂亮气质很好的女生——到这边探亲,来找我叙旧,刚巧阮爷的一个‘朋友’来找他谈生意……”
接下来的故事,陈璐飞不说,康筠也猜到了。阮爷的那个‘朋友’刚巧看上了这个女生,多半把他当做生意的筹码或者添头,阮爷不可能不同意,于是让陈璐飞劝她识相一点,乖乖跟着人走,还能少受点儿皮肉之苦。至于结果如何,康筠看了陈璐飞的表情,就已经了然了:“她不答应?”
“对,她已经出国读了一年研究生,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阮爷恨她不识相搞砸了他的生意,正巧有个毁容的太太寻找配型,刚好配上了,他找了最好的整容医生,逼他当着我的面剥下她的脸皮,剖开她的身体取出器官,又把她从七楼推了下去……”
陈璐飞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喉咙里发出低声压抑的呜咽。
康筠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