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数不清的脚踩踏的画面,府尹大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和王文锡向衙门冲出。
再说祯元楼这边,季麟看到府尹大人离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轻咳一声。
似乎一直在神游的莲无终于清醒过来,转头看向那一片混乱,又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诸位在此为莲无争斗,让莲无实在是愧疚不已,若其中有哪位受了伤,那莲无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考生们手上的动作静止了片刻,随后像是听见圣旨一般,纷纷原地站好,不再推搡。
莲无丢开帘子,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每一位考生只稍稍停留眨几下眼睛的时间,不管看的是王公贵胄家的公子,还是乡野里无名的书生,绝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他看似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走过大半,终于有人忍不住抱怨道:“琴师,隔着面纱,你能看清楚各位的面相吗?别给看岔了,明明没考中的被您说成榜上有名,那明日一揭榜,还不羞愤、抑郁的撞墙而死啊!”
旁边几人连连附和,心思各异。
面纱后传来轻笑,带着一丝丝的冷嘲,接着响起琴师柔和而清越的说话声:“难道你认为以凡胎肉眼便能窥得天机吗?实在是太过肤浅了,这位公子。”
“什么?”琴师的那一声笑,让书生有种私心被觉察到的感觉,脸上一片羞红,假装正经的咳嗽,胡乱说道:“原来如此,在下一时忘记看相并非是用肉眼所看,是在下冒昧了。”
“没关系。”莲无很大度的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
一圈绕下来,花费的时间不长,但楼上楼下的看客们早已急不可耐,指指点点着心中看好的才子俊杰,小声的开始讨论起来,其中不乏质疑、争辩之声。季麟看着情势越发显得混乱的大堂,丝毫没有出手管一管的想法,而祯元楼的大老板此时此刻不知去了何处,找不见踪迹。
莲无充耳不闻,径直走到最后一名考生面前,抬头一看,对方面容端正俊美,身材□高大,锦衣玉带,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
“您并非考生。”莲无淡淡指出,语气中带着生疏,不像之前那般柔和可亲。
“久闻琴师莲无的大名,今日我慕名而来,只求单独一见,”沅承晃了晃手中的一张面额不菲的银票,“本以为见一面的代价需要花费不小的银两,但见琴师仙人风姿,想必对钱财俗物也不会挂心吧?”
莲无轻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自然不会挂心。”
沅承收起银票,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那就是我太过唐突,胡乱猜想冒犯了琴师。”
莲无抬手指向一旁考生,“只是莲无现在的心思在考生身上,楼上楼下的看官们也急着莲无给一个所以然出来,所以公子想单独一谈的请求,恐怕……”
沅承道:“我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那您就等吧。”莲无冷淡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回到弹琴的那间屋子。
沅承眯起眼睛,似乎想洞穿那道朦胧的白纱,看清楚那张面孔到底是何模样。
季麟将一张巨大的宣纸挂起,旁边准备好了笔墨。莲无提笔沾墨,长袖一挥,“刷刷”的在白纸上写出几列大字,字迹清秀飘逸,仿若行云流水,洒脱恣意。
“会元,北有赖蒿,芳香不绝,静中正气,君子宜之。”有人大声的念道,随后众人茫然,面面相觑,不知琴师莲无又卖起了什么关子。
莲无静默不语,又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九列四字的诗,才淡然的说道:“莲无诗词拙劣,让各位见笑了。”
“确实挺拙劣的,”殷末璃不屑的说道,目光转向第一幅字,“赖蒿又简称为薛,意思便是来自北方姓薛的,后面十二个字该是包含了这位姓薛之人的名字。”
“难不成是我?”一名考生稍稍向前站出一步,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