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公手上拿着的是一只小小的香囊,银白色的云团纹锦缎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兰草,拖着一条红色的流苏。香囊的样式虽然好看但已显得陈旧,香味也早已散发尽了,可是皇上却盯着它,眼睛一眨也不眨。
罗言湛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答道:“言湛去年游玩越州郡时,无意中搭救了一名奄奄一息的流浪乞丐,他为了报答言湛的救命之恩,故而将身上最值钱的香囊赠送于言湛,说是若日后飞黄腾达,定要报答。”
皇上急问道:“那乞丐多大年纪?”
“那乞丐不修边幅,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言湛看着像有三四十,”罗言湛看到皇上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慢吞吞的说道:“不过据乞丐自己说,他才二十一岁。”
话音刚落,皇上踉跄后退两三步,龙颜失态吓得罗言湛和温公公赶紧上前搀扶住。
温公公忧心忡忡,“皇上,您怎么了?是否龙体违和?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说着便要派人到御医院去。
“不用,”皇上摆摆手,从温公公手中拿过香囊,翻来覆去的看,眼底深处闪过某种复杂的神色,“言湛,那乞丐如今身在何处,你可知晓?”
“言湛离开前,将他安排在一间熟人开的绸缎坊做伙计,如果没意外的话,他应该还在那里。”
皇上握紧香囊,闭上双眼,呼吸有些急促而沉重,仿佛是心中所想的事情让他惊喜而忐忑。
温公公甚少看到皇上这般喜怒于色,不安的看向罗言湛,但后者的目光落向远处。
许久,皇上的情绪终于平复,将香囊交还到罗言湛手中,让他可以回去了。
罗言湛双手接过,后退几步,和侍从离开了。
“小温子,朕有些乏了,边疆的急报交由理政院处理。”皇上疲惫的吩咐道,“摆驾回凤和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凤和宫走去,远处宫殿重重,巍峨辉煌,宏伟之气令人心生警卫,但在皇上眼中却是冷寂不堪。
往事多少烟云中,再回首,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小温子,你可记得靖昭七年的逼宫之难?”
温公公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发现他眼中蒙上一层悲痛之色,回想起多年前那场劫难,心中也不禁凄凄一片。
“若当时朕没有带着皇后一起南巡,如今也不会这般颓废荒凉,”行至凤和宫,皇上望着冷冷清清的宫殿,“朕更不会为册立太子一事,烦心到现在。”
温公公伸手扶住那微微在颤抖的身体,“皇上,龙体要紧,切莫太过悲伤。”
皇上似是没听见,兀自继续说道:“算一算,晋儿今年也该有二十二岁了。”
“皇上……”
“唉,”皇上轻轻的叹息,挥挥手,“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朕想独自坐一会儿。”
“是。”温公公目送着那孤独凄凉的背影一步步的走进昏暗的殿阁,无声的长叹。
出了御花园,罗言湛顿时放下之前一本正经的神态,长长的舒了口气,揉着眉心,抱怨着皇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儿。
罗万小声嘀咕道:“不喜欢却偏要来,少爷您真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