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对着门口汹涌而来的阳光,下巴从慕容钺肩膀上抬起的时候,不由得眯了眼,照在两颊的光,有一点潮湿而冰冷啊。
“你觉得,黄河一代的巡抚和钦差人选,交给丞相拟订,再交由户部商议,如何?”
慕容钺在笔砚间微抬起头来,目光在白玉的纸镇落了一瞬:“坐山观虎斗,然后让灾民获得渔利,很好。”半晌又补充道:”从小到大,论及心机手段,我何曾胜过你?”
捏着笔杆子骚了骚头,我打个干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你何时也学会谦虚了?不过,你终究是个正经皇子,给出的意见必然是不错的。”即使被他发现我只是个冒牌货,他一个废朝三皇子也不能威胁到我,况且慕容家老小被贬为平民好吃好喝软禁着,算是我对付他暴起的有效筹码。
慕容钺低垂了眉眼,丢下一句:“我既非嫡出又非长子,没人对我寄予过期望,所谓的帝王之道,我自然未曾学习。我所给的意见,你也不必在意。”便再次提笔撰写诰令。
我知道慕容钺是有在小石子监视范围内自由活动的权力的,所以当时他出现在朝堂上,我并不惊异,但此时他一句有意无意的剖白,反让我有些无从应答。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来不及考虑前因后果了,像是钻进火焰的萤火虫,拼命逃离若虫时期的泥泞和黑暗,抓住一切能阻止我滑落的事物。
既然心血来潮一般要活下去,我便不得不考虑如何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加长久。因为魂穿,我没机会带上我装在vc瓶子里的药物,尽管记得ss和咪唑类的化学式,我却不了解它们可以从哪些原生动植物中提取,我虽然能设计一条合成路线,可身在古代,想开一条生产线直接合成的话,硬件条件太匮乏了,现下只能当作“郁症”靠中药调养着。
同时,我也询问了小石子关于刘荣可能遭受的物理攻击,似乎除了,发现除了慕容钺成功推刘荣落水那一次,便只有来自刘太师的七次行刺了,为去除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我决定去好好会一下刘太师。
刘家世代为官,虽没出什么值得宣扬的政绩,但各代官职却都不低,刘太师大名刘恭,为人处世端正严肃,是个深受百姓爱戴却毫无作为的朝廷元老。
虽然有太监和士兵三番五次往府里传旨,老爷子还是将大门关得死死的,小石子领着我翻了后院的墙,才把门打开,带进来门外的士兵。
老爷子坐在正厅,手里端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刀,远远看见我便抬了抬刀口,吓得我酝酿了一路的笑意和腹稿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只好抓着小石子的手臂,暗暗咬着牙白着脸,哆哆嗦嗦往前走去。
走到门口便不敢再进了,看看背后浩浩荡荡的士兵,给自己壮了壮胆,道:“父亲,孩儿不孝,今日方得时间来看您来了。”
刘恭瞥了我一眼,像是屠户看到躲闪的猪仔表现出的那种谙熟和沉稳,道:“我刘恭担不起你这么个黄袍加身的儿子。你若是肯进来就地□□,他日祠堂里,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一块牌位。”
夭寿啦,拿一块牌位忽悠我进来送死,真的刘荣也不会接受吧。我扶着门框,往后退了一步:“爹爹爹,你,你先别急,你听,听我跟你说……”
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抓住小石子,惊恐道:“说,说什么来着,我要?”
小石子回握住我的手,五官纠结了一阵,终于道:“回老爷,自少爷亲政以来,南方匪寇之患均已平息,大赦天下,命各地官府为战乱后流民提供居所。以前五成的赋税改回来了,黄河水患区则完全免税。还有,少爷还罢黜了各地选举中连坐的一干贪官污吏……”
我听着刘荣和自己这些作为,见老爷子杀气减了些,心脏也跳得缓了些,趁机迈过门槛,道:“爹,我知道自己犯上作乱,罪孽深重,但此时木已成舟,身上责任不可推诿,还望爹留孩儿一条命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
老爷子看着我,没动刀,半晌才道:“皇上他们怎么样了?”
“皇?哦,慕容皇室都好好的呢,一个都没跑,好好待在京畿,吃穿不愁。”
我挨到一张椅子旁坐下了:“父亲,孩儿今日来访,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赈济灾民的事情的。黄河那边,新的水堤已经建起来了,大部分灾民都有了衣食。只是后面灾后防疫,房屋新建,仍需要大笔的银子。可北边边境不安,怕是不日便有战事。朝廷上的官员,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党同伐异,互相扯皮,拿各种不知轻重的事宜来管朕,啊不,我要银子。您看?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刘太师闻言深思起来,捋胡子说道:“赈济灾民自然是当务之急,北边又不安宁,那这次南下的银子就该死命抠着,不让经手的官员偷腥,想必就能省下三成。六部同气连枝,与军中又有暗中的利益联络,此时又不好广泛打击,最好还是让他们内部相争,互相压制……”老头子越说越起劲,不自觉便把刀放在了案边,我忙使眼色让小石子偷摸着收走了。
没想到刘恭年逾花甲仍精力充沛,与我讨论一直到晚间。见他一扫从前的不受中用的郁闷之气,我趁机进言道:“爹,孩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只是,您日后,能不能不再派刺客了啊?”
刘太师闻言收敛了神色,站起身来逼视着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