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叶未双微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救那些还能在水面上继续支撑的人，心脏的加速跳动透露了他的决定。他谨慎地摆动鱼尾，依靠着他深色并不显眼的鱼尾，尽力隐蔽地靠近了船只底部。眼神一晃之间，叶未双有生以来看到了第一个他脑海中刻画已久的同类传说生物。

三三两两的人鱼正如童话之中的描述，人身，鱼尾。他们与鲛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们的手臂光滑，没有肘鳍和耳鳍。上半身更类似人类，并且无一例外有着偏深刻的漂亮外貌。

叶未双能听到他们放出的次声波，是一种古怪的音调，也许是他所不懂的语言。他们恶作剧一般将船再次推起，力气大得令人目瞪口呆。叶未双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两条人鱼从海面之上随手扯下了两个不断挣扎的人，他们的指甲很尖长，轻而易举地将两个失去氧气而无意识痉挛的人开膛破肚。他们很谨慎，没有在海面附近动手，而是潜了下来，几乎就在叶未双上方。他们的动作娴熟，很快将人的衣物撕开，首先破开的是肚皮，白皙的爪子抓出了内脏，两条人鱼似乎面对着最丰盛的大餐，将内脏生生塞进嘴里。然后用指甲切开那已经死去的人的手脚。另有两条人鱼下来与他们分享晚餐。他们啃食人体的手脚，丢弃手指和脚趾，然后咀嚼掰下来的肋骨。

那四条人鱼似乎钟爱眼球，四个眼球被他们争夺着从眼眶之中挖出，然后咽下肚去。他们的争夺极其野蛮，如同兽类。

叶未双在看到尸体被拆分解剖的时候，还仅仅是脸色苍白，当看到被挖出、一时漂浮在水中的眼球之时，他蓦地感到胃里一阵翻滚。血腥的气息开始在附近弥散开来。

他终于知道那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

零碎的骨头渣子被啃食得并不干净，就那样被随手丢弃在海中，逐渐下沉，叶未双微微动了动身体，想要躲开那令人作呕的人体部分，然而牵动的水波在那一刻让上方的四条人鱼发出了一阵尖锐的鸣叫。

叶未双敢肯定，他们能够发出正常人类能听见的声音。他们的音域太广了。那四条人鱼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被忽略在下方的叶未双。

叶未双立即戒备起来，浑身的皮肤都绷紧了。这是一群吃人的怪物。即便长有漂亮的人类脸蛋，但看了他们进食全过程的叶未双，再也不相信那个童话了。

那四条人鱼第一眼发现的就是叶未双的那一双碧金色的眼瞳，然后一个人鱼高叫了一声猛地俯冲了下来。灰色的鱼尾在水中带出一个小小的漩涡。

叶未双立刻一震他那颀长的尾，尾鳍在水中划出一个幻目的弧度，光滑的身体穿过人鱼包围圈的缝隙，从他们之间溜了出去。那四条人鱼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竞相发出鸣叫，龇开牙向叶未双追了过来。叶未双这时才发现他们的牙齿，每一颗都如肉食鱼类那么尖锐，并不像他。他只是虎牙尖利。

那四条人鱼的速度很快，很显然他们已经完全熟悉在水下的一切动作，然而很少下水的叶未双，顶多知道直线逃跑他们追不上自己。而迂回战术一定不适合他。他还无法掌控自己的鱼尾，就像一个初学武术的人还不知道怎样在战斗之中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所练会的拳法。

那群人鱼身经百战。

在四条人鱼发出叫声的同时，叶未双发现船边上的人鱼动了。他们不再试图推翻、攻击船只，却统统向叶未双冲了过来。叶未双顿时呼吸一滞，青蓝色的鱼尾在水中一盘，旋转出一个弧形水涡，极其惊险地从他们的指爪之间再度滑脱。

更多的人鱼加入了包围。叶未双的行动开始变得滞涩。这群人鱼逐渐缩小他们的包围圈。叶未双这一次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地逃脱了。毫无疑问，这群人鱼同样拥有智慧，只是也许稍微不如真正的人类而已，但他们也形成了一个社会，甚至有自己的战术。

叶未双被呈球状包围的人鱼围在了中央，他们维持着最小的包围圈并没有再缩进，只是保证叶未双无法逃脱。叶未双无奈地看着周围，一边仔细搜索着他们的漏洞。

在他观察这群人鱼的同时，周围的人鱼也在观察他这个异类。很显然，他们没有对于叶未双这类相似生物的概念。

叶未双听到这群人鱼在互相交谈着，声音很大，吵闹得他耳朵发疼。就在这时人鱼群之中破开了一个缺口，叶未双心下一喜，猛一甩长尾就要冲破包围，却见到一抹金色蓦地补了上来。叶未双生生刹住了去势，近距离地停在了那尾人鱼的面前。这是他印象中的第二条金色鱼尾。那个人鱼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让叶未双强烈地意识到面前的是——人鱼王。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人鱼们纷纷低下了头颅，也仅仅是短暂的一会儿。

叶未双镇静地想要向后退开两米，然而面前的金色人鱼却没有让他如愿。他伸手就抓住了叶未双的尾鳍。叶未双的心中猛地一震。太快了。他竟然没有看到他手的动作！也许这里面有一部分他分心了的原因，但这个人鱼王的速度绝对不能小觑！

叶未双停止在了原地。不是他不想后退，而是不能。他颀长的透明的尾鳍被对方捏在手心里。对方轻柔地摩挲着，脸上带着莫测的不知是赞叹还是好奇的神情。

叶未双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人鱼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