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号终于远离了罗霍洲,罗霍洲是长江上最大的江心洲,方圆四五十公里,四面环水,水网密布,沼泽遍地,芦苇起伏,自古就是水贼湖盗的啸聚之地,杀人越货时有发生。
这是一艘法国轮船,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由一战军舰改装而成,最高航速是24.5节,许多乘务员都有从军的经历,对于横行长江的水匪,却畏之如虎,甚至有点敬而远之,让刘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心中一直在问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国主义横行”。
让刘陨更好笑的是,刚才路过罗霍洲时,浪漫的乘务员们,不但自己全副武装,还给贵宾舱的人一一派发了武器,在轮船的武器长斯密斯带领下,在船上的各个角落布防,绅士们一脸苍白,口中一直没离开过上帝的名讳,然而事实证明,又是一场虚惊。
这种哭笑不得的布防或说演习,刘郧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从南京的下关码头出发,到现在已有三四天了,记得最严重的一次,还是路过鄱阳湖的时候,船速慢如龟爬,对于任何企图靠近的船只,都会遭到绅士们的鸣枪警告。
庞太师与杨恺反正早已麻木了,张伯玉与庞语嫣还是一如既往,兴致勃勃的期待水上罗宾汉出现,孔玉玲依旧神采奕奕、雍荣华度,如同伊丽莎白女王出巡,在一一视察她的骑士们。
刘郧用大檐帽遮住自己的脸,躺在贵宾舱景观区的椅子上,迎着江风,悠闲的假寐,实际上也没那么清闲,而是又一次利用了轮船的蒸汽机,使智脑有充沛的能量,可以全程扫描长江两岸的地形。
智脑的理论扫描半径是15公里,长江江面的正常宽度也就几公里,智脑不但可以轻松的记录地形,还顺带扫描了沿途的植被和矿产,有时连路过的大小轮船和军舰,也没逃脱智脑的亵渎。
其他地方怎么样,或许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在路过鄱阳湖和罗霍洲时,刘郧却从智脑那里得知,就在隐蔽的江边芦苇荡下,确实有一些异常的东西,比如改装过的冲锋渔船,大大小小的土炮,脸部画得像厉鬼、手上拿着枪械刀叉的潜伏人群。
不用问,这些就是水贼湖盗,经常在长江水域打家劫舍,他们对“马赛”号这样的大船,还是敬畏有加,躲在暗处苟且偷窥,刘郧对于他们,虽是没什么好感,但还不至于要联合外国佬杀他们。
或许庞学忠是真的年龄大了,当然也不排除,是对某人耍帅不舒服,所以专门在刘博士的旁边,喋喋不休,轰炸不停。
“这些大鼻子,是真不行了,记得还是前几年吧,老夫刚出四川,也是乘坐轮船去南京和上海,这些洋鬼子可厉害了”,刘郧也实在没法了,只好坐了起来,庞太师就更加卖弄他的见识了。
“一见到渔船就撞,一见到可疑船只,就直接放炮——”。
“等等,庞叔,你究竟是哪一年出的川啊”,刘郧越听越觉得不对头,连忙打住某人的滔滔不绝,于是略略的问了一句。
“我,我算算哈”,庞学忠一愣,也有些记不清了,连忙掐指算了算,很肯定的说道,“我记得那时,还是孙传芳与吴佩孚的时代,对了,我记起来了,就是民国十五年”。
你妹,不就是公元1926年么,动不动民国多少年,谁记得清楚,刘郧顿时一个白眼,“庞叔,你自己算算,距今多少年了”。
“呃,这个”,庞太师一时也傻了,又算了半响,才苦笑的回答,“八年了,在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八年了”。
看到黯然神伤的庞太师,刘郧有些于心不忍,连忙转移了话题,“当年正值欧洲大战(一战)结束不久,英法都是战胜国,当时吴佩孚与孙传芳,都急需欧美列强的援助,对于列强的横行霸道,只能忍气吞声,在无形间,助长了这些列强的嚣张气焰”。
“是啊”,一说到天下大势,正是庞太师的专长,顿时精神大好,望着武汉的方向,一副武侯再世的模样,一一指点,“世人都说民国无能,军阀混战,其实也做了不少的好事”。
“1917年,北洋政府收回了汉口德租界,1925年,吴佩孚收回了汉口俄租界,1927年,国民政府收回了汉口英租界,也对哈,难怪现在的大鼻子们,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横行了”。
说到租界问题,刘郧有些扼腕叹息,“汉口还有日租界”。
“对,汉口还有日租界,重庆也有日租界”,对于这些深入大陆内部的租界,庞学忠也有些愤慨,至于沿海租界也就忍了,谁叫民国的海军有名无实,沿海租界就算收回来,也多半守不住。
庞太师有些气愤填膺的说,“日军正在华北磨刀霍霍,意欲南下,南京政府唯恐得罪日本人,哪里敢动这些租界半根汗毛”。
“可惜,南京民国政府一退再退,换来的,却是倭寇的步步紧逼”,刘郧仰首向西,“中日必有一战,希望就在武汉”。
“对,就在武汉”,庞太师也对武汉寄有希望,“华夏的第二大城市,东方的芝加哥,九省通衢,华夏的心脏之地”。
“九省通衢”,刘郧有些不解,在南京军训的时候,好像也听说过,“江苏镇江,山东藤县,好像也叫九省通衢”。
“那两个地方,哪里能与武汉相比”,庞太师似乎还专门研究过,“藤县,不过依仗京杭运河和黄河的水路便利,在古代的地位也只是勉强而已,至于江苏镇江,更是徒有虚名,与藤县的地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