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清瘦的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只需瞥一眼，就能看出，那眉宇间有着和八阿哥胤禩相似的神情……当然，是胤禩平日里对外伪装的那种文雅温和的神情，然而，这少年却又带着几分羸弱和娇媚。

“主子。”院子里站在少年身旁的一个小厮样的年轻人，见是六阿哥来了，连忙单膝跪地行礼，恭敬得很，只是那嗓音有些尖细。

“从今以后再无李越这个人，你就叫文殊，是我当初去五台山的时候，半途救下的落魄书生，姓文名殊。”眼前的李越在胤褆那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胤祚便将计就计，早些年要不是无人可用，他也舍不得将这人派去胤褆身边当探子，“你待会儿就跟我回府，然后好好备考三年后的科举。”

“是，文殊谢主子。”不再是尖细的太监嗓音，竟然变成了带着些浑厚的成年男声，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是禁不住满眼露出了感恩和笑意，从今以后，他便只是六爷的奴才，文殊。即使遗憾今年还是错过了科考，但是一个早就卖身了的奴才，一个几乎是见不得人的探子，如今主子能给机会如朝堂，他怎么能不感激？

“好了，先出去等着。小骆子，你和文殊一起，把这人处理干净。”人命，不过是一句话，这时候，胤祚已顾不上这些了。

那少年听见这位“主子”的话，想要求饶呼救，却是被文殊一个手刀劈晕了，提了出去，小骆子倒是细细打量了文殊一眼，没想到，瞧着是个弱弱的小厮，竟然能让六爷如此惜才、却原来身手也还不错。

只是，小骆子心中有几分异样，主子何时有了这样的奴才？竟是连自己这个跟了六爷这么久的心腹都不知道。

只等小骆子他们退出去，关上小院的大门，胤禩怯怯地表情、又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六哥，这……是、是胤禩错了。”

胤祚却不理会，自顾进了书房，随意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见后边胤禩跟了进来，才将怒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开了，“错、错、错！你现在倒是把认错当家常便饭了，是不是！反正就是嘴上说说，料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撒开了胡闹是不是？”

“……”胤禩看六哥在气头上，只管这低头认错的样子，哪儿还敢辩驳，心里却是有着几分不服，却也纳闷，明明那少年是自己按在胤褆那里下的套，怎么会？难道是被胤褆发现了？

胤祚看着眼前的小八胤禩，心里生出几分懊悔，想起当年御花园里把他拦下来，却没想到从此便给自己揽了这么一箩筐的麻烦！

“你在户部混得风生水起，我帮你在皇阿玛面前挡着；你说要亲自料理胤褆那混蛋，我也不插手、全凭你自己下套用计；甚至你私下里和老四较真、怂恿胤禟胤俄拉拢小十四胡闹，我都容你了！”这摊开来数一数，胤祚猛地发现，自己耐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六哥……”胤禩听着六哥一句一句的说，看着六哥心痛的神情，愧疚感一点一点加深，自己果然给六哥惹麻烦了！

把胤禩的愧疚看在眼里，胤祚的怒气却是没有丝毫见少，这小狐狸压根儿没明白自己的苦心，“胤禩，一个人的心其实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你硬是要往自己心里塞那么多，受得了吗？皇阿玛升了你额娘的位分，可是良妃娘娘在宫里还是低姿态得很，你知道她这是为了谁吗？”

额娘？

“我是老祖宗带大的，坦白了跟你讲，自小我若是想要在皇阿玛面前争宠，你以为这对我很难吗？那为什么，我偏偏还是一副明哲保身、誓做闲人的样子？我若是有心想要和老二争一争，即使输了，皇阿玛看在当初老祖宗的面子上，也会给我留一条后路……我有这条退路，可是我还是不争，甚至除了刚回京为了胤禟胤俄和老二稍稍交锋了一回，之后我都安分守己、避他锋芒，为什么？”

六哥？

“你若是真能学到良妃娘娘的七分的韬光养晦，我就真能放手让你搏一搏，可是，你自己说说，除了冲动任性、鲁莽行事，你还会什么？”这话，是说得重了，胤祚却还怕说轻了、这死小子完全不当一回事！

其实，胤禩很聪慧善谋，只是年少气盛，这辈子从小又有了自己这个六哥明里暗里多护着些，如今良妃也早早地提了身份，小狐狸的心思根本定不下来，终究是还没吃过什么大亏，不记教训、不记痛。

当初，老四便是如此，胤祚一直想要避免小八大受打击、变了心性，如今看来却似乎，适得其反。

胤禛打小有佟佳氏护着，在宫里算是顺风顺水了，可后来糟了老康一句“喜怒不定”的训斥，瞧瞧如今，那隐忍的样子，胤祚看着都不忍心……只不过，也正是这份忍功，才能忍道最后成就帝王位的吧。

然而，这样的代价，对于胤祚而言，太大。

“六哥，你……不要对胤禩失望好不好？胤禩做得不好，你尽管教训，六哥，我……”胤禩看着六哥陷入沉默，那神情从未有过的落寞，胤禩慌神了，这样的六哥，他没见过。

“胤禩，过来。”胤祚招招手，胤禩竟是屈膝跪在了六哥的脚边，胤祚也不在意，抬手之间瞧见胤禩吓得一哆嗦，又有些哭笑不得，却是手掌落在胤禩的头顶，轻抚着，“六哥不是对你失望，六哥是怕。”

“怕？”胤禩闻言，抬头不解地看着六哥，在他心里，六哥虽然不是万能的，却实在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