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在画舫上出头,最后与燕绥杠上了,还害的朱家一口气往衙门捐了大笔银子,这事是从四老爷身上起,背后没少被人指指戳戳,四老爷不觉得自己有错,就将仇记在了燕绥的身上。
众人有人沉默不语,也有人交头接耳,出声附和。
朱攸宁在一旁听着朱家有头有脸的大管事们,居然在为了一个与朱家并无什么利益纠葛的人倒霉了而幸灾乐祸,对朱家人的人品就越发的怀疑起来。
人家燕绥又没逼着四老爷先出手一掷千金,再说捐了那一笔银子,也得到了蔡县丞的补偿,虽然李洛在富阳出了事,可接待之事不也落在朱家了吗,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四老太爷兴致勃勃的问:“看来燕绥在杭州的做法,惹怒了程家?”
朱华章笑着点头,道:“四叔说的是,一共就那么几盘菜,被困他一下子抢走了三盘,咱们家只承办粗布和细棉布,挂上皇商的牌子后都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那燕绥承办了三项,还不赚个名利双收盆满钵满?他赚的越多,程家就越是不服气,自然要使绊子。”
“可我听说程家才出了大事,他们家二公子在流放途中病死了,他们家老太爷起初是偏瘫,后来整个人都瘫了,现在只是吊着一口气,怎么程家大小姐不但招赘了个夫婿,还有心思与人斗法?果然加入了蔷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么?”
众人听着,就再度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朱攸宁,因为她也是蔷薇的人。
朱攸宁不想莫名吸引火力,垂眸不言语。
朱老太爷这时道:“其实,程家在背后给燕公子使绊子,最要紧的不是在生丝的货源上,而是在其中几件绣品上。”
“哦?”三老太爷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朱老太爷闻言就再度看向朱华章。
朱华章起身道:“是这样的,咱们家得了确切的消息,这次给燕绥的订单之中,有一部分的绣品是需要用到‘王家编针’的,但是这个王家编针是王三娘子独创的,这会子王三娘子所在的绣坊已经被程家收购了。”
众人听了不免哗然。
有人诧异的道:“怎么皇家的订单里,居然会有王家编针?”
朱攸宁对王家编针有些耳闻,据说是这位叫王三娘的绣娘自创的一种刺绣方法,以颜色艳丽跳脱,针法繁复著称。
许是人的审美各有不同,王三娘得意的自创编针,她自己觉得甚好,可是秀出来的绣品却不为大众认可。
朱攸宁曾经看过王家编针的成品,那扎眼的颜色和凹凸不平的刺绣,以及构图的抽象,倒是有几分现代抽象画的意思,却是与这时代的审美主流不符的。
“许是皇家有谁看上了这种针法吧。但王家编针就只有王三娘会,现在王三娘是程家的人了,她哪里会接燕绥的生意?待到交货之时,姓燕的交不上订单那可就是欺君大罪了,说不定直接就砍头了!”四老爷兴奋的道。
众人闻言,也都跟着一阵议论。
朱老太爷见众人说的兴起,就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到大家都噤声,将目光投降了自己,朱老太爷才道:“其实,王家编针富阳还真有一个人会。”
“什么?”众人惊讶。
朱老太爷就道:“老二,你跟大家说说。”
“是。”朱华章道,“这个王三娘有一个女徒弟,名叫珍娘,原来是咱们家百卉成衣坊的,但是大家也都清楚,百卉成衣坊因为总是亏本,早两年就已经兑出去了,不过现在百卉成衣坊的大掌柜,还是原来的庞大掌柜,与咱们家相熟的很。”
说到此处,朱华章无比严肃的道:“庞大掌柜昨儿来与我说,程家前一阵子来了一位大小姐,说是要跟他要那个珍娘,庞大掌柜没有立即应下,知道前几日程家又来人开了一次高价,庞大掌柜觉得不对,才来告诉了我。”
“这么说,咱们手中有一个会王家编针的人?”
“咱们这不是把燕绥那个小子的命门握在手里了?”
“程家是铁定要用尽全力弄死他的,他要想过关,就只能想办法找一个替代之人来,否则交不了单,就只能被判个欺君大罪。若是燕绥不知道也就罢了,只要他知道消息,是一定会来找珍娘的。”
……
朱老太爷听着众人的议论,沉声道:“你们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众人都沉默了一瞬。
朱老太爷又继续道:“现在,是要咱们家站队的时候。要么站程家,要么站燕绥。程家与咱们家是有龃龉的,因穿上之事,也因蔷薇之事。程家大小姐对咱们家应该是有恶感的,也不知他们会怎么报复。所以站程家那一队,咱们未必得好。”
“若是站燕绥的那一队,显然是要将程家彻底得罪透了,未免得不偿失。”二老太爷补充。
大家再度低声讨论起来。
最后朱华章站起来道:“爹,咱们可以将珍娘的存在告诉燕绥,趁机狠狠的敲他一笔,不过就算是敲一笔,那点银子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而且也很难说燕绥缓过来后,会不会再报复咱们。
“所以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将珍娘直接送给程家。这样一来姓燕的就只有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了。到时候他死都死了,也没什么力气来报复咱们家,程家那边咱们至少可以不得罪。”
朱华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