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稻是苏硕第一个孩子,时御也抱过。
苏硕也停下来,沉默着看前边路被夕阳浸泡,灿得人眼疼。两人这么沉默,不知多久,他伸出手,在时御肩头用力揽了揽。
“时御。”他道:“你要好好的,就这样走。”
时御微仰了仰头,那夕阳打在眸子里,染出颜色。他往常是不会接这种话,今日却缓缓嗯了一声。
虽慢却沉。
事情一定,次日苏娘子就来时御家给时寡妇收拾包裹行李。时寡妇虽对时御不像样子,却并不为难苏娘子。只是不怎么出声,往日哼的调子也不唱了,就坐在床上听苏娘子说话。多是说苏稻的事情,小孩子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趣事多。
时寡妇就一直听,苏娘子若是忙于收拾忘记继续,她就会哼一声,意示苏娘子说下去。
但也仅仅是一时,一见了时御,就跟被拔了羽毛的鸡似的,句句话都在咄咄逼人的作弄。直到临上马车了,也没忘回头看一眼时御,冷嘲道。
“小畜生心里那点事。”她讽刺的笑道:“只怕见不得人,你等那先生回过神来,必是又恨又恶心!你就死命的凑吧,小畜生,天道轮回,你和时亭舟都不是好东西......”
马车渐行,她霜白的脸冷冷,一双窟窿似的眼盯着时御,像是恨不得扒皮挫骨。
时御突然笑了笑,明明是张年轻凌厉的脸,却在这一笑里泄尽恶劣的邪气。
他分明没有讲一个字,却像是挑衅了时寡妇一言一行,带着看不见的冷漠和疯狂。
时寡妇突然扒在车沿,想要喊骂什么,可言辞却像是被死死卡在喉咙里。她扣着的木板起了划痕,却吐不出一个字。
直到车转弯,再也看不见。
时御开始更加频繁的出入篱笆院,一同的还有苏舟。每日都是在钟攸眼前练练字看看书,苏舟问题多,更多时候时御都是在一旁看着。时寡妇走后,他似乎放松了很多。
夏天就这样慢吞吞的收了尾,钟攸一日晨起,看见院围的桃叶上覆了薄薄的霜,才惊觉晨雾微冷。
秋意久至。
头几日天还暖,后边渐渐下了雨,就像止不住似的一连好几日。东山的白龙河开始泛洪,听说长河也有暴涨的势头。长河镇就紧靠在长河边上,青平府的人来看了好几趟,幸太上皇时期就一直勤修堤坝,如今就是涨起来了也不怕。
青平府的人也来了莲蹄村,这一天雨下的大,钟攸没让苏舟来,只有时御淋了一身水照旧来了。
时御在屋里脱了外衫,钟攸给了他干净的巾擦湿发,不忘道:“昨日就说雨要大,怎么还是跑来了。”
时御坐在凳上低头,任由钟攸拿着巾擦揉他的头发。他道:“没事。”又甩了甩头发,道:“左右都是我一个人在家。”
这动作跟谁学的。
钟攸只觉得他那耳朵又冒出来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多少次,越来越觉得时御听话时真的像条大犬。
钟攸轻咳一声,松了手,对他道:“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擦擦。”
时御嗯了声,偏头接过巾,却没怎么再擦,就搭在颈上,转手拿了一侧的书本,垂头看。钟攸扫见他里衬拉松了口,露出的锁骨很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