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丰州学政极其混乱,末流杂学大行其道,如不正本清源,则人心不服教化,今后必成大患。”孙奇逢早就注意到丰州学问不纯,而且对此痛心疾首。
丰州各地学堂以及卫所教谕传授的书只有两本,一本是那木儿将高一志的《西学修身》、《西学齐家》、《西学治平》以及艾儒略教士介绍天下地理的《职方外纪》拼凑在一起编写的《丰州小学》,另一本是鄂尔泰编写的介绍丰州地理、历史的《丰州志略》。宣教司的解释是,丰州的读书人少,《十三经》那么复杂的学问既找不到人教也没人愿意学,教些识字明理的简单学问最实用,而且蒙古人和诸申最讨厌明国,把他们拉来读汉书,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这种中西合体后果严重,丰州童子圣学根基太浅,难以在科举中有所作为,书院到目前为止也只招收了五十多个童子。这些孩子也不让人省心,凡事必依西学中的“逻辑”,既讲孔子、孟子之言,也讲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之言,甚至对圣人之言吹毛求疵,挨骂受罚后还得意地宣称“吾爱吾师,吾更几个爱捣乱的孩子赶回家,但这股歪风邪气似乎并没压下去。
孙奇逢想到这儿就冒火,站起来指着宋统殷说道:“献征兄,这就是你叫我们来教化的丰州,我为了教一帮孩子,还得去找人打听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为何许人?‘逻辑’为何物?亚细亚究竟在何方?老脸都丢尽了,长此以往到底是谁教化谁?”
“启泰勿怒,丰州原本是未开化的蛮夷之地,逮到一门学问就囫囵吞下去,不过我们来的还不算晚,老百姓读西儒的汉书总比信喇嘛好吧,理学乃天下至正,何惧其他杂学,等他们尝到好处,还不得挤破头跟我们学。”宋统殷按住孙奇逢劝道。
“这都怪我那个不肖弟子,自己不好好读书,还纵容歪理邪说,”刘之纶到处碰软钉子也憋了一肚子火,怒气冲冲说道,“本官要向朝廷参他一本,革了他这个总兵之职。”
“万万不可!”宋统殷、孙奇逢几乎同时叫道,金声反而无动于衷继续喝茶,鹿善继刚才一直沉默不语,这时终于说话了:“李汉民所作所为朝廷岂能不知,但为何皇上和阁臣不予过问?是不敢动他啊,丰州胡汉杂居情况复杂,反对大明的力量绝对超乎想象,有李汉民压着尚能与大明相安无事,如果他出事,有谁还能镇得住丰州?大明可再也经不起一场动荡,弹劾一事就不必再提了!其实李汉民不是胸怀大志的人,所求者不过是让百姓有个家吃饱穿暖,就凭这一点李汉民也远胜我朝诸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