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接着说:“大汗知道你惦记什么,你那拖克索今年的收成比别家的都好,大汗把你得的那份粮又自个加了一点,凑足了一百石送到了奉集堡你那些乡亲手中,他们今年过冬没问题了,这还是豪格去办的,他现在执掌镶黄旗正好去混个脸熟。”
李榆心里一阵感激,问道:“四贝勒还好吗?”
图赖瞟了他一眼说道:“大汗难啊!大金国现在是四尊佛分享权柄,大汗得跟其他三位大贝勒一齐并排面南听政,没有其他大贝勒的支持,大汗寸步难行,大汗又只有豪格一根独苗,真是想让你回去帮他呀!今年咱们大金国不好过啊,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沈阳的粮价一个劲地涨,吃不起饭的人越来越多,辽东各地饿死人的事每天都有,这个大汗的位子真不好坐,咱们大汗真心想为百姓做点事,他一继位就禁止再设立拖克索,将原有的拖克索减人不减地,由十三丁变为八丁,其余汉人则分屯别居,编为民户,又命诸申与汉民分屯别居互不相扰,以此减轻百姓的负担,大汗还着手清理各地的余地归公,把这些土地分给无地的百姓耕种,各地随意捕杀逃人也被禁止,只要不是逃脱后被抓捕的一律不得治罪,原来被征调修筑城池、宫殿的民壮也放回家种地,这些事肯定对大金臣民百姓有好处,但短期内见不到效果,要想应付眼前的危局,大金国只能准备打仗了。”
大家一块吃饭的时候,孟克把他前些日子找过路的蒙古马帮换的马奶酒贡献出来,这里也没有酒具,每人一个皮囊就喝开了,几大口酒灌下去,图赖说起金军又去西拉木伦河了,这回是大贝勒领兵,征讨扎鲁特的鄂尔斋图,“老炒花”和囊努克死后,这家伙又猖狂起来,大金出兵理由是扎鲁特败盟杀掠,私通明国,跟上回打巴林的囊努克的理由一模一样。李榆满口酒气说道,打仗就是打仗,用得着编这些废话干什么,图赖也笑了,其实大家都明白,边境的老百姓相互都在抢,多少年来都成习惯了,有时还不好说谁对谁错,这种事往往当地的各方长者出面谈几次就能解决,一般来讲抢劫的和被抢的都会做出让步,没有谁会真把事情做绝,但只要上面一插手就麻烦了,小事也会折腾出血流成河的大事。
图赖说,其实大金和明国也是这么回事,诸申没饭吃了就去抢汉民的粮食,而汉民没肉吃了也会去偷诸申的猎物,诸申抓汉民去种地,汉民抓诸申去当兵,双方祖祖辈辈就这么过的,来往多了还成了亲戚,谁都不至于把对方偷光抢尽,总要给邻居一条活路,双方老百姓心里都有这个数,闹过头了也就是打几场械斗,而且一般不敢真打出人命,但上面知道就不得了了,尤其是遇上一门心事想做大事的家伙,往朝廷上一捅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朝廷一动用军队,那就一定会把对方朝死里整,大金和明国都是如此。
李榆也喝多了,问起图赖他们家怎么听说跟汉人有关系,图赖满不在乎地说,他们瓜尔佳家祖上就是汉人,其实诸申中像他们家这样的多了,没什么不好说的,老汗早早就说过,费阿拉以前投奔来的汉人一律视为诸申,老汗自己以前都非要跟别人说自己姓“佟”,明国对诸申杀得比较狠,成化年间明国与朝鲜合兵把建州三卫老诸申中的男丁杀得差不多了,后来大批的汉人涌进建州三卫,大家杂居了上百年,才有了这点人口。鳌拜和旁边的金军士兵也一个个点头称是,反正大家现在都是诸申,明国人也把大家都叫成建奴,现在大家谁还管自己祖上是谁呀!
孟克醉醺醺地指着图赖说:“弄了半天你们和汉人是一家的呀,那你们还和明国拼死拼活打个屁啊!”
鳌拜骂道:“你孟克懂个屁,我们祖上是被明国狗官霸占了土地才逃亡的,要不鬼才愿意到建州卫过苦日子,明国朝廷和狗官都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还用得着当自己是明国人吗?明国狗官们干的其他坏事就不说了,光是他们在马市上一做手脚,我们就得饿死,我们不打他打谁呀!”
李榆叫道:“我说我们乌拉人,还有叶赫人、蒙古人打不过你们建州部,原来你们是诸申和汉人合起来打我们啊!”
“那当然,投到我们建州部的汉民,还有被抓来的汉民阿哈,大家在一个炕上睡久了,都成了一家人,诸申打猎捕鱼,汉民种地、打铁、纺布、煮盐,大家一起过日子一起打仗,你们能打得过吗?”图赖得意地说着,然后又一脸不屑骂起明国:“明国活该老吃败仗,把我们瓜尔佳家这样能打的都逼去作了诸申,剩下的一帮狗官窝囊废带着老实巴交的农夫打仗,能打胜仗才怪呢!”
大家胡说八道一气,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图赖想起自己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