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相对还算精致繁华的茶楼,大清早就聚集了很多人,时铮随手捏起一粒瓜子,放在手中来回碾压着,一边细细打量着这座茶楼的环境。
来江夏前,他曾仔细收集过关于江夏的资料,而研究江夏的地图是必不可少的。江夏处于晋国整个版图中最中间的位置,整个江夏都被湖泊包围,在前朝楚国时,民间皆言其为“百湖之郡”,气候常年湿润多雨。就地形地势而言,江夏并不属于易守难攻之地,甚至于连防守都非常难。一旦爆发战争,江夏是极其容易失守的。
江夏虽然富裕,但单就地理位置而言,想要造反,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历年来,江夏都只是小打小闹,本身带头造反者不可能不知道,江夏在各方面都不占优势,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根本成不了气候。
即便深谙此理,江夏的叛乱也从未停歇过。每次造反都只有一个理由,赋税太重。确实,相对于前朝楚国芈正雄统治时期,现在的江夏赋税确实比以往沉重了一些,但是当今陛下也并未有意苛待江夏,整个荆州和扬州所有郡县,赋税都一般无二。只是江夏受惯了优待,冷不丁将其与其他郡县放到一个水平线,江夏的百姓受不了了而已。
即便如此,时铮相信,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南阳郡时李三说的那番话。
江夏百姓还在缅怀前朝楚国,对晋国的皇帝是带了怨气的。
尤其是太子、太尉、昭扬将军都死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除了造反,好像没有其他途径能够让他们发泄心中的怒火。
“好,”“说的太好了,继续说,”“我们还要听。”
一阵阵的喝彩声传入耳中,时铮不得不回过神来,看一眼茶楼正前方高高的看台上的说书先生。
“在江夏,元宵节可是个传统的节日,每一年我们都是要大肆操办的,你们说是不是?”说书先生看着台下兴奋的人群,问了一句。
身着黑色长袍,带顶冠帽,侧身一坐,狭长微眯的双眼来回打量着底下众人,带着股促狭和捉弄,仿佛底下坐着的人的所有思绪都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待他的目光扫视到时铮时,微微愣了愣,不过瞬间又回过神来,恍若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咱江夏,每年元宵节,可是要举办花灯节的,还会举办盛大的才艺比拼。全郡的妙龄女子,只要有才艺的,都可参加。由周围围观的人来投票,票数最高的,就是咱江夏最有才情的女子,那可是对女子最大的褒奖。你们说对不对?”说书人又高声问了句。
“对!”又是一阵群起呼应。
此人的煽动能力很强!时铮在心里默默的给了说书先生一个评价。
“在咱们江夏,没有现在晋国的那些繁文缛节,要求女子不得出头露面,必须恪守三从四德,我们不听那一套,我们江夏的女子,是整个晋国最自由的女子。现在我来问问大家,你们也都是经历过好几届才艺比拼的人了,你们印象中,咱江夏最有才的人是谁?”
“是如音郡主!”异口同声的喊叫声震耳欲聋。
“那我再问一句,如音郡主是咱江夏最有才的人,那现在她人呢?”
看台底下的声音开始变得七零八碎,有说死了的,有说失踪了的,还有说被左丞相乔文伯关押在丞相府不见天日的,还有说被左丞相换了个地方金屋藏娇的,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那我最后再问一句,是谁害得如音郡主下落不明的?”说书先生站起身义愤填膺般看着台下众人。
“是乔文伯,那个天杀的!”众人声音里的厮喊仿佛要冲破天际般,用着最大的声音表示着自己心中的愤懑和不满。
时铮在门口处坐着,越看这情景越不对,这个说书先生,不像是单纯在茶楼酒馆说书赚钱,倒更像是煽动百姓对朝廷的怨恨的。
芈如音郡主的事,上次听李三说的本来也是云里雾里。他对这些事知之甚少,在李三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如音郡主竟然是左丞相乔文伯的结发妻。
想想那个温润有礼、进退有度的中年男子,时铮真的很难将抛弃发妻迎娶公主的负心汉形象,与左丞相对应起来。
前朝楚国末帝的皇叔芈正雄,被封王在江夏,占据着荆州的有利地理位置,在楚国末年,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下,芈正雄靠着昭扬的军队,逐渐吞并蚕食荆州周围的郡县,成功的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拓展到整个扬州。拥有了南方最大的荆州和扬州两个大州,在楚国末年纷乱割据的乱世之中,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时候,现在的泰成帝言康,不过是个从郡守做起,一步步凭借着自己的才能让一批有识之士依靠的小割据势力。言康势力弱,但是本事大。他最大的优点和取胜之法就是知人善任。
在那样的战乱年代,他靠着乔文伯的胆识和谋略,纵横捭阖,远交近攻;利用程穆扬将军的军事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又凭借着裴文正的治世之才,将占领的地区全部统一管理,按同样的标准来要求每一个地方,不管是赋税、粮饷,还是发的体恤物品,裴文正都能完整的规划好。
除了这可以称作肱骨之臣的三人,其他人比如夜其襄也都尽可能的发挥了自己的才能,在言康那里,从来不会有才能被否定或者得不到提升的可能。
就凭这一点,最后言康成为与芈正雄同时并列的两个最大的割据势力之一。
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