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大是个不怕烫的,他直接用手从油锅里取出滚烫的五花肉,趁热用刀切成薄薄的长片。然后四郎把蕨菜铺到肉上面,大火蒸两个时辰后取出,迅速倒扣入盘。蒸出来的肉汁用水淀粉加热勾薄芡淋在肉上,这道蕨菜扣肉便大功告成了。
四郎把扣肉和莼菜汤都端给点菜的客人。那客人也不是别个,正是在状元腐事件中出现过一次的书生赵宣。
赵宣吃了一口,惊喜的说:“就是这个味道。我还担心汴京一别后再也吃不到如斯美味,幸好胡老板你又搬来了江城。”
“赵公子过奖了。不知赵公子怎么也来了江城?公子与江城太守同姓,莫非……”
赵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嗯,我上次奉父亲大人的命令去京城拜见大伯父,谁知道大伯父却被外调为江城太守。安葬好我的几个同窗,中秋过后便收到父亲的来信,要我赶来江城。恰好躲过汴京的流民之乱。”
“原来是江城太守的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四郎笑着打趣他。
赵宣红着脸说:“我们家可不是什么士族大姓,顶多算个小姓。好在父亲那一辈的兄弟争气,都以读书做官闻名于世,其中大伯父是官职最高的。可惜……”说到这里,赵宣没有继续说下去。
四郎也没有刨根问底,不过他忽然想到了最近坊间的传言,就笑着问赵宣:“听说赵大人找回了爱子,是不是真的?”
提起这件事,赵宣也高兴起来:“对啊,端弟走失的时候还很小,大伯派了不少人去找寻,三年间音信全无,大伯母日日以泪洗面,谁知道天见可怜,端弟居然好好的活着回来了。”
“小公子是太守大人的独生儿子,怎么会走失呢?听说韩大疤脸是在荆州地界上找到他的?”四郎对此有点想不通。
“这……”赵宣有些犹豫:“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在端弟总算是找回来了。”
说着他又小声咕哝了一句:“这样一来,父亲该不会再把我过继给伯父了吧?”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模糊不清,不过四郎还是听到了,左右不过是大户人家里头那些弯弯道道得家事吧。四郎又和赵宣闲聊几句,就回厨房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城外边驻军的指挥使冉从长冉将军最近在江城开了幕府,发布招贤令,想要寻访四方贤才平定乱世。
今日恰逢三月三日“上巳节”,冉将军便要模仿古人旧事,赐宴洄水,与众位幕僚一起禊饮踏青,载酒出野,为流杯曲水之饮。几天之前,就有将军府的小厮过来与四郎订好,今日晚间要在有味斋宴客。说是鸡鸭鱼鲜等食材将军府中已经自行安排妥当,有味斋只管去坊巷桥市取用便可。
因为贵客临门,忙完店里的事情后,四郎就打算去坊巷桥市看看将军府都规制了些什么珍异食材,顺便还打算再买些配菜调料。
桥市靠近南薰门,不仅遍布着猪羊作坊,有鱼行、蟹行、鲞团等多种专营海鲜类食物原料的“团行”,还有郊外农人推着板车进城形成的菜市。菜市里人来人往,卖菜的摊子上不外是春季新摘下来的时令小菜。
男人逛街的目的性很强,四郎也不例外。他今日早在心里拟好了菜谱,这时候对照着菜谱买些有味斋里没有的配菜,再去取了将军府预订好的食材即可。一路上,四郎背着双手悠闲得负责挑选,二哥提着菜筐一声不吭得跟在后头负责搬运,很快菜篮子里装满了嫩笋、小蕈、枸杞头等小菜。路过曹婆婆香铺时,四郎又进去买了一枝白梅,一盒檀香。
“买这些做什么华阳那里收着不少龙诞香呢,犯不着在外头买。”陶二哥有些不解。
“我打算做一道梅花汤饼,家里头的白梅都开败了,这季节也就香店里还有梅花卖。买檀香是顺带的,反正做汤饼也要用。”四郎给二哥解释。
说话间,两个人很快便走到坊巷桥市主街的尽头,那里一排都是肉铺,铺面前头皆有肉案,三、五人操刀立于案板之后。
四郎走到一家悬挂了半边猪的肉铺跟前。
肉铺老板一见他就笑起来:“胡小哥,生意兴隆啊。前几日将军府的下人已经来打过招呼了,细抹落索儿精、钝刀丁肉头、条撺精、窜燥子肉都有,最新鲜的好肉都给有味斋留着呢。”
因为猪肉的软硬、肥瘦程度不同,所以在切割的时候需要采用不同的刀法,“阔切、片批、细抹、顿刀"等便是根据猪肉的上述特征而选取的操刀方法。“细抹落索儿精”、“钝刀丁肉头”之类的猪肉名称,也都是因其刀法而得。
因为这家肉铺老板的刀工与刀法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切割时能够做到听其分寸,不差毫厘,而且他家收来的猪肉全是纯粮食喂养,没什么腥臊气,所以有味斋自从搬来了江城,便一直在这家买肉,
老板和四郎寒暄完毕,就把将军府订的猪肉一一拿给四郎过目。
“好,都很新鲜。”四郎仔细检查一遍,笑着说:“烦请老板把这些肉送去有味斋。”
离开这家屠宰铺子,四郎又拐去了主街蔓延出的一条小巷陌,里头全是鸡鸭行。
刚进去就听到巷陌中传来敲锣打鼓之声,热闹得吓了四郎一跳。他往前头一看,最外头的那家韩氏鸡鸭行门口围了不少人。众人如同看大戏似的不停拍手叫好。
“这是杀鸡还是变戏法啊?”四郎疑惑的问走在后头的二哥。
二哥往里头一看,神色变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