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躺下合上眼，就听眉姐姐把门推开了一个缝，老鼠一样溜了进来：喂，你不是不乐意让我去你们家吗？那你刚才怎么哭成那样了？好像是不让你回家了一样！眉姐姐趴在我耳朵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我是怕你哭！

谁哭了？是你自己好哭，我可没有哭喽！

你还没有哭呀！眼泪都快把脚背打肿了！

你再说！眉姐姐使劲在我屁股上掐了一把。

我刚要叫唤，眉姐姐赶紧用手捂住了我嘴巴。

小眉，你可照顾着小瑜啊！干妈隔着车窗不停地嘱咐着。我早已开始难受了，嘴里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口水，牵连不断地吐。

带点水，吐了也可以漱漱口。我从窗户上抬起头，老天！是干爸！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我接过矿泉水，却不知道开口说话，一会车开了，就吐到袋子里。干爸又递进来几个方便袋儿。

我呆呆地看着干爸，觉得直到此时此刻，才从他那严肃的面孔上找到了一丝亲切。

车子开动了，我的身体立即就像飞上了云霄，被旋风吹得飘来荡去。车突然一停，我一头碰到前面的靠背上。眉姐姐大叫一声，赶紧把我拉过去：靠在我身上吧，看你那难受样儿呀！

我就斜靠在眉姐姐身上。眉姐姐用两只胳膊紧紧圈住我的腰：你的腰怎么这样细呀，像水蛇。眉姐姐大笑。

但我正咬着牙坚持忍着不吐，是半点也笑不出来。

[第36章]高一之后的那个暑假(2)

中午时分，我们的汽车终于到了。妈妈早就在车站等我们，见了眉姐姐，她先是一愣，接着就很高兴地和眉姐姐一起扶着我往家走。

家离车站很近，不到10分钟就到了。妈妈早已给我把床铺准备好了，她先扶我躺下，接着马上就去厨房给我熬小米红枣粥。眉姐姐坐了半天车，但还是跟着妈妈跑前跑后，仿佛一点儿也不累似的。

快晚上了，我还弯着腰，捂着肚子到桌边坐下，吵着要喝小米粥。

小瑜今天好像比以前晕得轻一些，要是以前呀，她现在是绝对起不来的。妈妈很高兴地端来一大碗粥，我本来要自己喝，可妈妈却执意要喂我喝，而且每喂我喝之前，她都要事先对着勺子吹好几下。

啧啧！眉姐姐在一边看得只咂嘴，周妈妈，你也太惯小瑜了吧。以后你老了，吹不了了怎么办？

趁我还吹得了就吹啊，我才不去想老了以后的事哩！妈妈仍然是吹几下喂我一勺。

还有粥吗？我也要喝。眉姐姐馋得眼里都快伸出舌头了。

你刚才喝了两大碗，这么快就饿了？妈妈很吃惊地望着眉姐姐。

我上了三次厕所呢，能不饿吗？眉姐姐说这话时居然一点也不脸红。

你再喝半碗吧，别撑坏了。以后哇，我天天给你们熬粥喝，别一顿喝得太多了。

喝一碗都不行啊？

你肚子装得下吗？

那就先装装看吧。眉姐姐飞快地跑进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和我一样大的碗。好不容易把一大碗粥喝完，我身上的汗顺着所有高处往低处流。我抬头一看，只见妈妈简直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湿透了的衣服全贴在身上，隐隐显出嶙峋的瘦骨：妈，你瘦了好多呀！我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又涩起来了。

你不是知道妈怕过夏天吗？妈妈一边这样说一边不停地用毛巾擦汗。

怎么也不买个电扇呀？热死了！眉姐姐热得团团转。

电费高得吓人，六毛四一度呐！妈妈说完，又从卧室里找来一把扇子递给眉姐姐。

哎呀！好漂亮呀！哪儿买的？眉姐姐拿着扇子翻来覆去地看着。

做的。

啊？谁做的？

我做的。

什么？眉姐姐跳了起来，周妈妈，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巧啊！太漂亮了！这个扇子给我好不？

这把不怎么好，等有空了我再给你和小瑜做两把更好看的。

真的呀？

周妈妈啥时骗过你们？

我全然没有心思看扇子，心里一直在为那六毛四一度的电费难过。

瑜儿，不舒服吗？妈妈问我。

不是。

那你就先坐一会再去洗澡，水已经热好了。

妈妈到厨房里刷锅洗碗去了，眉姐姐本想跟去，但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哎呀！我肚子撑得走不了路了！她本想坐下去，可却站了起来：完了完了，我坐不下去了。

看着眉姐姐那副狼狈样，我笑得喘不过气，直到肚子疼起来了还忍不住。

小眉，你先走动一下，看，叫你别喝那么多你不听吧？妈妈提着好大一桶热水从厨房里出来，又转身对我说：小瑜，来洗澡。

我跟着妈妈走进洗澡间。其实，我家洗澡间里一直装有热水器，可以淋浴，妈妈是为了那六毛四的电费才不用的。

你在盆子里洗，行吗？妈妈问我。

我懂得妈妈的心思，便装着很轻松的样子说：好呀，在盆子里泡着更舒服哩！

哪儿有那么大的盆子泡你啊？妈妈笑着按了一下我的鼻子，快脱吧,洗了好睡觉。

我把衬衣长裤都脱下来了，见妈妈还没有出去的意思：妈，你出去呀。

你快脱，妈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