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两年夏,渝州突发蝗灾,大批灾民向京都涌来,被京都守门将士阻拦,一时间灾民怨声载道。三王爷前往京都郊区安抚灾民,又亲自出资援助灾民,蝗灾过去后,百姓间逐渐流传出三王爷贤王的美名。
对此,皇帝一直没有表态。施云又下了一枚黑子,神情淡淡,道:“最近皇帝的心情如何?”
“老样子,表情冷淡,对所有人都一个样,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偏爱的。”梁淮音看着棋局,回答。
“之前赈灾的事情,百姓间的流言,都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梁淮音想了想,道。皇帝根本没有提过这件事,倒是有官员提,不过皇帝每次都是一带而过,没有谈论的兴致。
施云看着眉眼间掩不住喜意的梁淮音,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什么。这贤王的美名的确让梁淮音心喜,但施云瞧着按兵不动的皇帝,心却愈发沉了下去。若是发怒,施云倒是还能做些文章,但是这样刀剑不入的模样施云却没什么法子。
这路并不好走,施云看着一盘黑白交错的棋局,眉头紧皱。
“施云你就是太细致,什么都要考虑周到,就像这棋,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走这一步。”梁淮音拿起黑子放进空缺处,棋局瞬间一变,白子的命数大减,黑子虽然受损,但却隐隐占了优势。
施云眯起眼,“王爷怎么喜欢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梁淮音笑了笑,“你确实和你师父一个性子,都喜欢一步步地来,”他看着皱眉的施云,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收敛起来,眸色有些深,“可是我不喜欢。”
“施云,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之前我等了,可是结果呢?我败了。我不想再等第二次了。”
那场谈话最终不了了之。施云连续几天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一边要想着对策,一边又要想着怎么劝说王爷。这种事确实会让夺、权者心焦,何况三王爷一直认为四皇子登基地蹊跷,实则名不正言不顺,后面一定有阴谋。但这夺、权的事情又如何能松懈,如何能不谨慎?
施云只好加紧步骤,每天增加时间去处理公事,为了不让任何事情脱离轨迹掌控,施云甚至透支身体来熬夜办事。让他欣慰的则是三王爷那次的谈话在后来也没有提起的预兆,两个人依旧是老样子相处。
永安三年春,三王爷意欲拉拢昭远侯嫡长子裴宣,当时裴宣已经担任怀化大将军,官居正三品,有着赫赫战功,军心甚固。施云极力劝阻,告诫说裴宣功高盖主,三王爷却一意孤行。最终施云无法,只好处事愈加小心。
永安三年夏,裴宣出战边境,与北域作战,险胜。裴宣却牺牲在最后一战,尸骨运回京都,皇帝大哀,葬于裴家祖陵,追谥号忠远侯。
但裴宣相关的官员都被一一拉下马,施云果断销毁一切证据,将有关于裴宣交流的商家全部停业,尽管势力大大受损,但幸是逃过一劫。
永安五年,邕州的张氏孜县官员修筑防洪堤坝贪污受贿,施云将证据全数收集,三王爷公布后,皇帝大怒。张氏被撤官押入大牢,三王爷在朝中请求前去邕州任职,左相大为支持,皇帝默然不语。最后皇帝任命裴家嫡子裴亦清治理邕州一事。
三王爷出离愤怒,施云自此便预感不好。果然,三王爷的耐性骤减,邕州水患,左相上奏皇帝让沈府尹前去相助裴亦清,皇帝准允。事后裴亦清安全回了京都,水患也治理得当,皇帝大喜,大加赏赐,昭远侯携裴亦清谢恩,昭远侯始终没有表示出对皇帝的不满和离心。
施云看着三王爷愈加不耐烦在权力中周旋,只能无奈地改变策略。
既然深谋远虑已经没有指望,就寄希望于一击必杀吧。永安五年冬,太子出生,施云将赌注押在了太子太傅的身上。这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施云暗中联系的是太子生母皇后杨氏,也是当年四皇子太傅的嫡女。杨氏身边的婢女做了传信的人,施云最后和杨氏达成了一致。
那个女人想要的是自己的孩子坐上帝位,三王爷当然表面上答应,为了防止杨氏反扑,施云每次都销毁记录小心谨慎。
但是直到皇后杨氏猝死,太子太傅获罪流放,施云才发觉他一直都把皇帝想的太良善了。
永安十年,太子五岁,皇后薨,大丧,后太子太傅被查贪污贿赂,皇帝大怒,搜查太傅府。结果搜出与三王爷府相交的证据,另有与三王爷密谋造反的证据,皇帝震惊,查封王爷府,结果属实,三王爷造反一事证据确凿。三王爷获罪,府内全部亲属下人被押入大牢。
施云坐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面无表情地回想着自己一步步的计划,说实话,就算施云用的是自己所主张的慢性谋略,他也没有八分成功的把握。对手的实力很强大,这一点施云深以为然。
阴冷的地牢散发着发霉的味道,施云动了动冻得僵硬的腿,因为多年的操劳,没有对自己的身体多加关注,施云早就出现了咳血的症状,他对死亡没什么感觉,就算这一次没有失败,他也离死不远了。
闷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施云垂着眼,听着牢门打开的声音,一双暗黑带金边的脚靴出现在视线里。施云缓缓跪下,淡淡道:“草民见过皇上。”
皇帝打量了他一会,似是笑了声,“你便是那个幕后的谋士?”
“草民不才。”
“不,你很厉害。”皇帝道,“如果不是后来太过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