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把几本帐册放在上官桀案头,细细禀道:“兴业堂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一天卖出几百张官帽椅,作坊那里连夜赶工,差点卖断了货。”
早知道生意这么好,何必和程墨那小子争什么跽坐箕踞呢,直接闷声大发财不就得了?不过,要不是程墨,他还只是管家,哪能升到大管家的位置?大管家笑得眼睛没了缝。
上官桀埋首案牍,头也没抬,道:“些些小事,不必报老夫。”
铜臭小事,他要争的是当朝第一人,哪有闲功夫理会这些小事。
大管家马屁拍在马腿上,谄笑退下,走到门口,上官桀道:“叫幕僚们过来。”
霍光真是越来越过份了,居然劝昭帝纳妃。想抢先生下皇子?哼,想得美!他恨恨地想,霍光一定有送美入宫的想法。他怎么能坐视此事发生!
被上官桀惦记的昭帝此时刚用完晚膳,闲坐无聊。黄安劝道:“御花园落叶缤纷,煞是好看,陛下不如前去观赏一番。”
此时黄昏,太阳未落,没有夜晚凉,又能看看晚霞,看看落叶,所以黄安这么劝他。
昭帝多年来心如止水。自早朝后霍光劝他不该独宠皇后,理应广纳美女,为皇家开枝散叶后,他年少的心开始躁动,因而觉得宣室殿空空荡荡的。
普天之下,哪个十八岁的少年如他这般寂寥如雪?他长叹一声,没说话。
黄安宽解半天,再提一次去御花园。
“今天谁轮值?程五郎呢?”昭帝闷闷问。
黄安忍着笑道:“听说他纳了小妾。这些天不用当差一直没进宫,想必……”
程墨自从劝昭帝出来走动,致使昭帝中暑之后,便再也没有劝过他了。一来程墨知道轻重,昭帝身体素质实在太差,比他想像中差得多,万一真的出了事,国将动荡;二来刘淘甫警告他,不准惊动昭帝。
在刘淘甫看来,昭帝只要安安稳稳等到加冠亲政就好了,去御花园什么的,纯属多余。
这也跟这个时代的人没有运动观念有关。
昭帝每次找程墨说话,程墨都老老实实陪他说些闲话。他见闻广博,言语风趣,常常把昭帝逗得哈哈大笑。
听说程墨纳妾,昭帝眼睛一阵失神,都是十八岁,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早朝后霍光刚提议他纳妃,未到中午,上官桀便进宫劝他不可纳妃。
说是劝,但气势逼人,哪里有劝的样子?
黄安看他脸色越发不好看,道:“要不,宣程五郎进宫陪陛下说说话?”
这个时辰,宫门也将闭了,这可怎么好?
昭帝摇了摇头,道:“去御花园走走吧,朕确实很长时间没去了。”
不是很长时间没去,是一直没去过。黄安在心里帮他纠正。
待到摆齐仪仗,天色已黑,夜风已起。黄安为昭帝披了厚实的披风,还要准备手炉,昭帝拒绝了。一行人起驾。
同一时间,程墨坐在桌旁,左边赵雨菲,右边顾盼儿,两女面前各放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甜白瓷盘,盘上放四个圆圆的饼,样子像极了现代的月饼。
没错,正是现代的月饼。
中秋临近,程墨想起前世每年中秋节,家里总是堆很多月饼,大多是各色人等送的,想起母亲看这些月饼时眼里那种满足的神情,思念像决堤的河口,再也堵不住。他把所知道的月饼的做法教了两女。
两女试了很多次,开始成品惨不忍睹,这次总算勉强拿得出手,特地请程墨品尝。
程墨其实不喜欢甜食,每年吃月饼,总是在母亲期盼的注视下,才勉强陪吃一小块。如今,这些只能追忆。而是这看着亲切的月饼,让他有含进嘴里的冲动。
“五郎,这是豆沙馅的,你说豆沙馅绵软,最好吃了。”赵雨菲笑吟吟把一块月饼放在程墨面前的碟子里。
“五郎,这是五仁馅,香得很。”顾盼儿把一块形状椭圆的月饼放在他面前另一个碟子里,眉眼弯弯道。
豆沙馅是母亲最爱吃的,五仁馅是母亲血糖偏高后,不得不吃的。
程墨看着面前两块月饼,有些恍惚,不知父母面对空荡荡的豪宅大屋,得多么思念他?
“五郎!”两女娇呼。
程墨回过神,看着两女期盼的眼神,含笑道:“都好吃。”
话刚出口,两人都垂下眼睑。
“五郎,五仁馅的还温热,快试试。”顾盼儿说着,拿起月饼就往程墨唇边凑。
“五郎,豆沙馅的甜度适中,我试过了,可好吃了。”赵雨菲说着,也拿起月饼递到程墨唇边。
两块月饼,距他薄唇不足一指,两女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程墨总算明白了,这两人就是故意的。
“都好吃,都是我喜欢吃的。”程墨说着,一人一块,把两场月饼拿了,放在一个盘子里。拿起小刀,切成八块,再摆成两列。在摆的过程中,两种口味的月饼已混在一起。然后一人一块递给两人,道:“吃吧。”
两女都笑了。
顾盼儿瞟了赵雨菲一眼,道:“姐姐做的豆沙馅外型圆圆像月亮,哪像我做的,不圆不长,难看死了。应该先吃姐姐的。”
这是存了退让之意。
赵雨菲道:“你费了好大功夫才做这几块,也不容易,先吃你的吧。”
真是头痛,一会儿相争,一会儿相让,不就吃块月饼吗?简简单单的不行吗?程墨道:“先喝茶吧。”
两女不说话了,四只眼睛齐齐看着程墨,傻子都看出他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