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的字迹不算难懂、但写得内容简洁而高深；而且，正像里昂本人所坦承的，他的脑子里思绪乱转，笔记的内容也和思考内容一样跳跃，前一页写的还是量子力学、後一页就是超弦理论。

这些都只是繁杂，并不困难，对伊森而言，真正的挑战在於笔记中里昂经常一笔带过许多学说、定律，什麽普朗克常数、傅立叶分析、拉马努金……以及其他许许多多拗口艰涩的东西，他必须从书架上数千本书中找到出处，抄入论文中。唯一的收获，他自嘲的想，是让他间接被迫阅读了许多书籍。

整理笔记的同时，伊森也接电话、收发邮件，数量超乎他的意料之外。演讲邀约、出书邀约、研究赞助……诸如此类；老实说，他没想到里昂是这麽热门的人物。

傍晚，里昂经常会出门散步，伊森也会跟着出去透透气。虽说是散步，其实更像健行，里昂总是闷着头若有所思的跨大步不停的走；伊森则是放慢步伐，欣赏周遭的景物，看蓝天白云路树飞鸟，享受难得的安逸悠闲。当他注意到的时候，里昂已经走得颇远，他才急忙跑过去跟上。

「别丢下我！」伊森故意撞了里昂一下。

里昂回头看着他，脚步慢了下来，「我不会丢下你的。」他将手搭在伊森的肩上，「我已经习惯在思考的时候把你的因素一起考虑进去。」

「有没有白话一点的说法？」伊森挑高眉头看着他，「意思是你会想我？」

「我一直想着你。」

即使不确定里昂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伊森还是非常高兴。

两人肩并肩的漫步了一段路，里昂又问道：「家里你还适应吗？」

「家……家……里？」伊森愣了一下，「你是说我在『你家』适不适应？」

「你有其他的住处吗？」里昂淡淡的反诘，「工作上有什麽需要尽管开口。」

又是工作，他意识到自己只是「研究助理」的身分，暗叹了一口气。「工作都还好。」

「你恐怕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个很不简单的工作？我很佩服你。」里昂很诚恳的说。

「因为你的研究很重要，所以我的工作不简单，是吧？我会小心不搞砸的。」

「不是的。我一直以为不可能有人看得懂我的笔记。」里昂缓缓的说：「那是我的思绪片段。思绪应该是每个人最隐私的部分，其他人应该很难明了，必须是非常了解这个人才行。」

他顿了一顿，「你却可以归纳整理我的笔记、能明白我的想法……非常不可思议。」

伊森怔怔的看着他。里昂低着头喃喃自语，好像苦思着什麽，「我没有办法很精准的形容心里……」

接着，他突然双臂一张用力拥抱住伊森，「我不知道该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