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举着酒觞,语气怀着几分欣欣,“履郡王素来性静,倒显得有几分木讷了,往后还望众卿家多加指点些。”
男人的言辞恰似一个普通的父亲说着自家的孩子,明里是谦虚微贬,实际却满是自豪骄傲。
朝臣俱是惶恐应诺。
却听皇帝又道,“荣枯流浪民间,幸得傅卿相救,学得了些学问。只是身为我朝皇子,学无止境,明日起和其他未成年的皇子们一同去西书院。”
“连爱卿,”皇帝看向朝中最富学识的连著言,“荣枯劳您照看了。”
说罢,男人眼露几分慈爱,看向安静地坐在那里的人。
皇帝毫不讳忌地当着朝臣与皇子们的面,对荣枯这般明显地关心,众人一时间心思复杂。
直至戌终,皇帝才宣布散了晚宴。各怀心思的众人眼神复杂地恭送着皇帝……以及与其一同离开的五皇子履郡王。
荣枯跪送着皇帝离去,垂着头眼睛直盯着膝下的地板。
“殿下,”蓝明便欲扶起荣枯,“地上凉,您还是早些起身吧!”
荣枯闻声抬头,看进蓝明的眼里。
这样的眼神……
蓝明心头一跳,宫人只道这位殿下温柔谦和,可他却总觉得这人并不似他外表这般……有好几次,他不小心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眸,黑沉沉的,见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蓝明?”
蓝明一惊,忙扶起了荣枯,悄悄抬起眼睛,却见这人神情寻常,黑眸里透着浅浅的朦胧的柔光。
刚松开蓝明的手,荣枯忽觉眼前黑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一倾。
“殿下?!”蓝明惊呼出声。
第十一章 清秋锁月 ...
“殿下!”蓝明惊慌地扶起险些栽倒的荣枯,焦声说道,“您身子不适,奴才这便去请太医来……”
稳了稳身形,荣枯闭着眼,压下了晕眩的不适感。遂由着蓝明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矮榻边坐下。
“蓝明。”
晕眩稍得平息,荣枯抬眼对上蓝明担忧的眼神,脸色略有些苍白,“不必紧张,明日你去太医院让太医给开个治头痛的药方便行了。我这是老毛病了,平日里稍微累着,就会头疼的厉害。”
蓝明听罢,心头涌动着丝丝的酸涩。
“殿下怎会落下这么个毛病?”蓝明让人给暖炉里添了些炭火,又吩咐人准备了些热水和毛巾,让荣枯躺好,难得多嘴地说道,“前些年您在民间定是受了许多苦……”
荣枯安静地躺着,笑着闭上眼,漫声回道,“倒真没受什么苦。”对比前世,他已是很幸运,便是那一年的流浪对他而言也算不上吃苦。
只是这头疼的毛病,也不知从何时忽然就得上了。一开始只是偶尔性的,他没太放在心上,到这两年头痛渐渐频繁,他在傅府时便看了郎中。
郎中只道他年幼时寒气侵体,落下了病根,也不是大问题,只要稍加留心,寻常注意休养便可,切勿太过劳累。
无意识地抬手揉着额角,荣枯忽地想起来,当初曼城地震时,他被碎石头砸重,身体其实都没有大伤,唯有脑勺被砸个正着。
那时候只觉脑子一木,眼前顿时一黑,他险些断了气。好在后来缓过气来,虽流了不少血,到底是没有脑袋开花。
……这毛病,不知道是否便是在那时候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