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一座古寺。
c城有名的佛教遗址不少,甚至有些直到现在还依旧香火鼎盛,程奕从小在c城长大,却并不知道郊区还隐藏有这样一座古寺。
寺院里房屋不多,只有一座正殿稍具规模。方形四角攒尖顶的木结构建筑,上覆的琉璃瓦已经完全褪色,残旧得看不出本来面貌。整个寺院十分安静,程奕注意到,他们进院门已经有一段时间,却并没有僧人出来迎接。
正殿门扉紧闭,程奕不确定能不能就这样贸然走进去,倒是孟沅看上去驾轻就熟,也没打声招呼就上前推开了门。
不同于外表看上去的陈旧破败,大门打开,里面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油漆彩绘的墙壁,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正中央的石面上还刻有一条弯曲盘旋的石槽,构成的图案十分奇特,从南向北看像龙头,而从北向南看却又像虎头,一直延伸到正中鎏金的弥勒佛像之后。
程奕心弦一震,这种东西若放要在古代,恐怕只有皇家才有吧?这座古寺究竟是什么来历?
“许久不见,施主可还安好?”
浑厚如洪钟大吕,恐怕就是形容这样一种声音的。
程奕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好似被牵动一般,不由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老和尚掀开佛像身后的布幡缓步走了出来。
“住持,”孟沅双手合十,对着和尚拜了一拜。
程奕更加纳罕,想这孟沅平时吊儿郎当惯了,此时居然也能这样谦逊恭谨,再加上这座古寺神秘非常,想必作为住持,这位和尚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由更加留意起来。
老和尚看去至少也有七十来岁了,面貌倒无甚特别,花白的眉毛下,双眼微微眯起,唇角似笑非笑,一身破旧的袈裟黯淡无光,映衬着那只枯瘦手上握着的一串深色佛珠,却分外打眼。
“这位施主此次前来,可是有事相询?”
程奕猛然回过神,就见老和尚朝向自己,手上的佛珠微微转动,一颗一颗捋过干瘦的手指,隐约可怖,却又没来由得令人感觉心绪安宁。
程奕暗暗信服,这和尚察言观色的本领委实不小,居然能从他的神情看出他的来意,既然如此他也决定开门见山,“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请大师费心指点一二。”
“如此,施主请先随我来。”
老和尚微微欠了欠身,程奕和孟沅对视一眼,随着他走向正殿后门,穿过狭长的回廊。回廊是封闭的,所以透不进光线,老和尚从墙壁上取下一盏油灯,才略微能看清脚下的路。
大约就这样走了几分钟,老和尚突然说,“到了,施主小心脚下。”
程奕一惊,这才注意前方不远开始隐约有不同于油灯的光线照过来,越往前走越明显,直到和尚再次将油灯挂回墙壁上,程奕跟着走过去,眼前蓦地亮白一片,原来这回廊过后,竟是别有洞天!
高耸入云的山峰尽皆收于眼底,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程奕疑惑看去,就见一截汉白玉的石槽从古寺墙后延伸出来,最末端是一个龙头,泉水就从龙头口中流出,沿引水石槽自西向东而去,几经盘旋之后,突然被凌空斩断,从尽处峭壁倾泻而下。
“施主请坐。”
程奕听见老和尚说话,这才注意到三人身前的一小块空地上,筑一方低矮的石桌,周围四个石凳。程奕和孟沅依言坐下,和尚也随之入座。
“施主,此处山景甚好,适合讲佛论道,施主有什么话便尽管问吧,但凡贫僧知晓的,定当坦诚相告。”
程奕看了一眼孟沅,这才点头说,“不怕大师您笑话,我不久前丢了一件心爱之物,多方寻找却始终不得下落,所以特来请教大师。”
这话说出来程奕自己都有些好笑,东西被盗,却要来庙里问一个老和尚,真不像素来理智的他会做的事,果然是病急乱投医么?
算了,他也并没真抱什么希望。
这样想的时候,程奕脸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嘲讽的笑。老和尚一直在注视他,此刻也不由微微眯起了双眼。
“施主,贫僧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大师请说。”
“敢问施主所丢失的这件心爱之物,原就是施主所有么?”
程奕一愣,孟沅却已经抢着替他回答了,“他丢的自然就是他的了,大师你快帮忙算算,那件东西究竟在哪儿?”
“孟施主此言差矣。”老和尚摆了摆手,高深莫测。
“啥意思?”孟沅有些摸不着头脑。
程奕沉默着,眉头皱得更深,“那么大师的意思是,我丢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所以您是要劝我,不必再找了,是这样么?”
老和尚微眯的眼舒展开来,“施主倒是颇有慧根,一点即通。”
“咦?”孟沅更加转不过弯儿来,看向程奕,“怎么你丢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了?那先前你让我们费那么大劲儿去找,岂不都白忙活了!”
老和尚摇了摇头,“至少这位施主在此时此地,明白了这个道理,并不白忙,也不白走这一遭。”
程奕却在此时抬眼,漆黑锐利的眸中隐约有什么在闪烁,“所以这也是大师带我们来这里,在这地方讲佛论道的原因么?”
老和尚但笑不语。
程奕伸手指向远处山景,“这里地势开阔,风光甚好,却是往前就见万丈深渊,大师是在告诫我,前路不可行,是么?”
“阿弥陀佛……”老和尚只是这样默念了一句,不点头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