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我只感觉心里有些微的痛，他为我作出这般大的牺牲，但我却真的没有他这么大的胆子。看来我真的不如我想的那般爱他，我原以为我对他的似海深情，也只不过是我的一相情愿而已。

她见着我这个样子，又是冷笑一声，说：“那么你现在，又愿不愿意重新选择一回呢？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是否也愿意为他牺牲一点点？”

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但迎向她的视线时，我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脸色一变：“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般坚持？难道你的心，便真的有这般冷，这般硬？”

我不由轻叹一声，说：“也许我的心，便真的有这般硬吧。但我又怎能不答应我哥哥的要求？以他的性格，唉……只怕若有人用天下来与他交换，此时的他，也是要将我带回去了！”

这句话含着些许无奈，对于玄羽的心理，我也不是太懂，也不知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可是据他之前说的话，这样的情况，真的有着极大的可能发生，而我，自然也不愿成为世人口中倾城的祸水。

“用天下来交换？”林雪儿愣了一下，旋即又冷笑，“天下又怎能用来交换？须知天下并不是属于一个人所有，天下当属天下百姓共有，所以谁都没有权力，说他拥有着整个天下！”

她的这句话不由让我听得怔住，这般超前民主的思想，便是我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也是听得有些发愣，真不知林雪儿的脑中，又怎会有着如此惊世骇俗的思想。见着我怔怔望着她，林雪儿微微一笑：“你也不用这般看着我，毕竟这话也不是我说出来的。看你这般震撼的模样，应当也是在心惊说这话之人的胸襟，是么？不错，这人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而他做的所有事情，也不是为了大昭，更不是为了皇室，而是为了百姓。他自始至终守护的，也只有那一方黎民百姓罢了，为了他们，他可以牺牲他的任何东西，包括尊严、感情，甚至性命！”

“而这个人，你也应当知道是谁。他有出众的智谋，更有恢弘的志向，但这一切，却都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要守护的百姓！正因为这样，纵然他与我平辈，在我的心里，也是对他极为敬重！”

我的心里，也不由涌起一阵激动的热潮，她说的那个人，我自然知道是谁，我也早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便可以看出，他一直以来的所有行为，便都是为了他人着想，无一是为了自己，而他为了天下苍生舍弃自我，自也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他的侠义之心，都是我远不能及的，纵然才华智谋确实与他相当，但论胸襟气度，我却是远远及不上他，连玄羽也及不上他。

这样的一个人，才配得上称为英雄吧？而我爱上他，虽是我的不幸，却更是我的荣幸。爱上英雄注定寂寞，但除了此等人，天下又有何人值得我爱？

而他的那句话，更是让我不得不服，也让我看清，我与他之间，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这样的差距，也许我一生都无法填平，但我却宁愿跟随他的脚步，努力将它缩小。

我叹了口气，说：“便算是我对不起他了，我自是也不愿离开他，但我却坚信，我与他，终是有着再相见的一天！不过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便让我留一首词给他，也让他醒来可以看到吧。”

林雪儿将我看上一眼，才点头说：“好，那你便随我来，让我来为你准备文房四宝。”

说着，便当先向后院中走去。我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走入书房之中，林雪儿便对我说：“那边有笔墨，络绎便将要送给他的词写于纸上吧，等他醒了，我便拿给他看。”

“好。”我点了点头，便朝书桌走去。此时我的表面虽是一片云淡风轻，但在我的心里，却是充满离愁别绪。方才对林雪儿说，我与程衡会有再相见的一日，可谁又知，那一日，究竟是哪日。

压下心里惆怅，我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词来，字字句句皆是我的心伤：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

写至最后一个字时，我终于忍不住心中怅然，舟字的最后一点，还是没有控制好去向，手中紫毫重重落在纸上，将那个字弄得毫无神韵。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笔，但我的声音，却被我压抑住所有的情感，平淡得毫无波澜：“我写好了，雪儿你便过来看看吧。”

听得我的话，林雪儿便走了过来，朝纸上细细看了看，便点头说道：“络绎的字当真写得极好，只除最后一字……唉，你为何也是如此，心里有痛，却偏又不说出来，几乎令得我也要将你误会。”

我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只听林雪儿又是轻叹一声：“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络绎的这首词，当真写得极好！有着如此之高的才华，络绎竟说自己只是一个女飞贼，那岂不是要令我惭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