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迪尔的角度，刚好能将瑟兰迪尔和缇妮斯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瞄了眼精灵王几乎可以称为愤怒的神色，林秘书淡淡回答道，似乎对此并不惊讶，

“我觉得，我大概能想象出瑟兰迪尔在生气什么。”

“是为了lady缇妮斯不肯西渡的事吧。”

接过话头，金花领主拍拍年轻精灵的肩膀，语气中混杂了点十分微妙的感慨万千。

“怎么？”加里安皱起眉头。

“你应该知道，早在my lord建立瑞文戴尔之前，缇妮斯就跟随着领主身边了，哪怕在战场上也是，埃尔隆德领主几乎当她是自己的半个女儿……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父母和领主为至交，同样还因为lady自己的原因，需要领主的医术来帮助她缓和来自黑暗魔影的困扰……”

从林迪尔的叙述中，大绿林总管被惊讶地告知。lady缇妮斯那般美丽耀眼的精灵，早在魔苟斯还肆虐大地时，就曾经被米尔寇的烈焰灼伤。那来自极深黑暗的阴影于精灵来说，哪怕只有分毫，都是足以致命的毒药。就算身上的伤口能够被治愈，但他们的灵魂也会留下挥之不去的暗影，逐渐被黑暗所腐蚀。

“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lady年幼时留下的创伤竟然永远都无法愈合。维拉不会允许黑暗进入阿门洲，所以我们可以想象的到，若是缇妮斯在中土身死，她的灵魂将很有可能不会被曼督斯的殿堂接纳，只能像人类一样，消散在这命运的洪流里……所以，埃尔隆德领主向维拉祈祷，得来了这唯一一次能够让她进入维林诺的机会……于那片神祇护佑之地，只要lady躯体还在，潜藏在她灵魂中的魔影便永远无法再将她带入深渊。”

“但是，哪怕背负着失去永生的风险，lady缇妮斯都不肯听从领主的话西渡……不用我说，你也一定明白她是为了什么。”

扭头看了怔愣的精灵一眼，林迪尔声音淡淡的并无什么起伏。但不知为何，加里安却觉得，里面饱含着无法理解的同情，与半点都不容错认的警告:

“既然缇妮斯能已经做到了到这种份儿，那瑟兰迪尔也绝不可能不管不顾。”

“但愿是我想多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必须提醒你，加里安。如果不想最后落得心碎而死的结局，那就不要对过去和未来抱有任何妄想。”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抽紧。加里安低着头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长长的银发垂下一两缕，调皮地随风蹭上林迪尔的手心，飘飘荡荡。而那微痒的触感似乎也通过血液逆流，一路蔓延至他心底。

“是你想多了，林迪尔。”

半晌，晚风中响起加里安轻轻浅浅的回答。平静如斯，却也潜藏着如刀锋般无边的冷意。

“或许吧。”

微微一笑，林谷秘书并不懊恼于大绿林同伴的隐怒。反正，无论他是否出自真心，也终有一天会明白，他生命中与瑟兰迪尔有关的一切，都不过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镜花水月。

精灵的一生有很长很长，如果装作毫不在意可以让他维持那片虚幻的美梦，那他也就随他如何自欺欺人，直到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刻到来。

瑟兰迪尔那样的精灵，只要是他认准的东西，就再也不会放手。林迪尔实在太清楚了。也正因为如此，不管发生什么，加里安之于精灵王，也永远只会是亲如手足的下属。

抽出精灵手中快被捏碎的苹果，林谷秘书微不可觉叹口气，轻轻将自己的手帕塞进了密林管家的掌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加里安……我只是想告诉你，待到你们大绿林有足够实力保护自己的故土，那林地王国就会迎来一位新的女主人。”

而到了那时，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着接受而已。而你也总有一天会明白，在这整个世界上，无论生或死，无论在中土还是阿门洲。除了瑟兰迪尔以外，你身后也还有我可以依靠。

——他有耐心，他可以等。

……

……

“……你真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

那天最后，格洛芬德尔站在喷泉边目送加里安慢慢远去。看着那清瘦却绝不单薄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被星光镀上一层决绝的孤单和冰冷，他碰了碰身旁一直没有转开视线的同伴，这么忧虑问道:

“我倒没觉得加里安对瑟兰迪尔有什么超乎寻常的感情……而且要说的话，埃尔隆德结婚时你反应比他还大，也没听说过你暗恋咱们领主啊。”

“这完全是两码事，格洛芬德尔。”朝天翻个白眼，林迪尔撇了撇嘴角，眉心拧得厉害，“你不了解加里安那个家伙，心里越是在意的东西，他越不会表露在脸上。”

冷不丁想起多年前在最后同盟的战场，那人难得靠在自己肩膀失声痛哭的模样，林谷秘书不由自主抚上脸颊，似乎又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眼泪一滴一落在肌肤上的灼热感。

“我没有加里安那么偏执，很多困扰他的东西我都可以想明白。所以，我也不会像他那样，完全沉溺在自己给自己浇筑的牢笼中，弄混付出忠诚和挚爱的区别。”

偏头看着金花领主欲言又止的神情，林迪尔微微苦笑了下，“虽然很不甘心，但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现在能做，也只有等他自己想明白而已。”

“是吗……”

拍拍秘书的肩膀表示安慰，格洛芬德尔忧郁地看了看不远处还在秉烛夜谈的大绿林国王，又看了看远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