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按时给我送晚饭。”
他身后,一脸得意的国王这么懒洋洋补充道。
“我倒情愿自己忘了这件事。”顺着风,远远送来男仆最后的尾音,梅林显然是从鼻子里哼了声:
“你的腰带已经没地方打孔了,mylord。”
亚瑟:“……”呵呵。
于是,当威斯特听到动静抬起头时,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大堆乱七八糟不知是些什么的‘破烂’跌跌撞撞走了门。
眼睛不自觉一抽,余光瞥见杂物底下熟悉的棕色短靴,以及若隐若现的鲜艳口水兜。他默默叹口气,伸出手在半空一划,就把梅林怀里那堆快要把他埋了的玩意儿尽数漂浮了起来。
“又把这些工作带回家来做,盖乌斯居然现在还没把你扫地出门?”
数了数半空中几件脏到看不出原样的锁子甲,以及衣服靴子抹布之类的小玩意儿。威斯特从窗边转过身,看着男孩抓起桌上的浆果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眼底满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拿回来才好用魔法嘛。”含含糊糊嘟囔了这么一句,梅林拿着果子手在半空胡乱挥了挥,眉眼皱成一团:
“亚瑟总是塞给我那么多活儿,不用魔法根本做不完。在王宫里施法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我就只好悄悄把这些带回来了。”
“是这样吗?”笑着摇摇头,威斯特打了个响指,半空中那堆亟待法师清洗的衣物仿佛有了意识般,整整齐齐在桌上码成了一摞:“可是在家里其实也容易被发现吧?毕竟来找盖乌斯的人每天也不算少,而且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敲门的习惯。”
就像前几天他在还卧床修养时那个二话不说直接大大咧咧推门进来的高汶骑士。要不是确实能从脑电波中感觉他没有恶意,梅林又回来得及时,他们两个可能就要在盖乌斯的小屋里打一架了。
“咳……高汶平时就是那样,随便惯了,别介意。”显然也知道少年想起了什么,梅林偷偷弯了弯嘴角,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威斯特,满心期待:
“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吗?无论是谁,只要靠近这里,你都会提醒我及时收回魔法的对吧!”
“……这倒也是。”
心说我才来几天你居然就已经学会怎么使唤我了。威斯特无奈耸耸肩,却也不恼。而是从角落拖来把椅子,一边看着黑发法师兴高采烈念起咒语,一边尽职尽责当好他的人型警报器。
满意看着少年听话地在旁边待命,摆明一副随他怎么折腾的模样。梅林在四周已经开始自动清洗的衣服间转了个圈,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很有成就感。
那时,距离法师在森林捡回某位半死不活的‘隐者’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在自身强大的恢复力,以及医者的悉心照料下,威斯特早就已经可以下床活蹦乱跳继续祸害人间了。而自从最开始那一次深入的记忆探寻后,了解了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时代的威斯特也迅速和梅林建立起了非常和谐的友谊——对于少年而言,这里的历史显然和他曾经读过的亚瑟王故事有很大出入,一个隐瞒身份给国王当男仆的法师确实挺有意思;而对于梅林而言,虽然威斯特否认他会魔法,但那身奇特异能毫无疑问和他自己一样与众不同。而有些时候,能够有个知道自己真实能力,并且也同样能为别人所不能为之事的同伴真的很令人兴奋,最起码,你知道自己在这世上不是唯一的异类,他能够和你站在同样的角度、用同样的目光俯瞰世界,就不会再像曾经那样,总是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孤单。
在那天体验了一把被人心电感应的神奇,又听威斯特叽里咕噜科普了一大堆他并不理解的什么“变种人”“超能力”之类的玩意儿后,梅林也算是对他捡来这个少年有了大致的了解。他不太清楚他到底是来自哪里,但却并不排斥、甚至是希望威斯特能一直留在这儿,留在卡梅洛特。而因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到了这个时间线里,也不确定使用了时间能力会不会再给身体造成什么永久不可逆影响,威斯特看起来也暂时不准备离开。于是两人跟盖乌斯一合计,对外宣称威斯特是梅林的亲戚,来卡梅洛特探亲却被宫廷医师看中,便从此留下来给他打个下手。
“看来我又要多养一个儿子了。”
因为梅林的到来已经占据了小屋唯一一间储藏室,所以只能让威斯特和那小子住一起。盖乌斯唉声叹气让人搬来了一张床挤在那原本就不剩什么地方的房间里,有些发愁日后肯定又要翻上一翻的生活费用。
“虽然我名义上是医师的学徒,但平时时间都耗在伺候亚瑟去了。盖乌斯确实需要有人来帮帮他。”
倒是对这一安排非常满意。梅林也不抱怨自己屋里又塞了个大活人,反而很高兴有人能够在他上班的时候帮衬一把……这样盖乌斯就不必在他累得半死回家后还要他刷缸洗锅啦_(:3)∠)_。
而威斯特显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在被千叮万嘱告诫绝对不能在人前使用能力之后,他真得就像个普通的少年一样,每天背着背包跟随盖乌斯在卡梅洛特的各家住户之间往返,偶尔派不上用场时,也会主动去森林里帮忙采采草药什么的——刚刚梅林嘴里的浆果就是他一上午达成的成就——活了这么多年,独自在野外生存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这点小事显然还难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