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世子仇家满天下。
青城让书童黑狗驱停了马车,撩了帘子探出头来,王子信骑的是一匹雪白色高头大马,紫鞍红带,腰间斜插着一把纸扇,似乎这个时代的贵公子大多都喜欢随身携带扇子,不论春夏秋冬,有事没事就掏出来扇两下。
相比王子信身后的七八个护院,青城的行头着实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王子信这人长相周正,气宇轩昂,算是扔在人堆里比较显眼的那一种,谈不玉树临风,却也是个俊男儿,他这人行事乖张,随意怪了,任意弃了缰绳,跳了青城的马车。
青城原本只想跟他打声招呼的,没想到他会借机蹭车,不过想来大家都是男儿,同车而行实在是正常。
王子信在马车里的箩筐中寻了只大个儿的杏子,在袍子随意擦了几下就啃了起来,被酸的眯起了眼,边吃边问:“洛小七,你没看到潘公子?”
潘岳?她为什么会看到那家伙?
“你慢点吃,没人跟前抢,潘世子与我又不同路,我怎会碰见他!”青城说着,往车厢里侧挪了挪,这些公子哥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人高马大,王子信一马车,整个空间就小了,更何况还里边还存放了不少杏子。
王子信随手将尚未啃完的杏子丢出马车外,以袖拭唇道:“潘洛两家不是要结亲了么?这事全燕京都知道了,冀州离燕京又远,潘世子一直未曾回去过,怎么?你们国公府也没另辟一座园子好生招待他?我可听说了,潘世子在燕京这一年,都是住在风尘之地。哎他可是真是好命啊,冀候远在信阳,无人管教于他,不像我,一回到家中就被我爹圈着背书。早就听闻悦香楼的头牌貌美天仙,我却无幸一睹美人风采啊。”
王子信唠叨了几句,又将目光移到青城脸,却闻她疑惑道:“你说什么?全燕京都知道冀州要与国公府结亲了?”
青城倏然间嗅到一股阴谋的气息。
潘度门求亲也才是两日前的事,且老太君和洛景航还没有给准话,怎么消息这么快就传来了?国公府的人是没有那个胆子嚼舌根子的,除非是冀州的人?
难道是潘岳?
青城脑中灵光一闪,她前脚刚派人出去冀州打听潘度,这厢消息就传出去了,魏帝耳目遍布中洲,想必也知道了,眼下洛宜婷是只能嫁潘度不可了。
这件事对谁最有益?谁就是幕后主使!
青城虽不能笃定,却也猜中了几分,当即对潘岳恨得牙痒。这件事算是让他占了风!
王子信朗声大笑,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青城肩头,差点没将她拍趴下:“真是没想到啊,你和潘世子之前还存了误会,没成想这么快就成了一家人了。”
谁跟他是一家人?
青城眸中隐显满满的嫌弃,一手不动声色推开王子信的大掌,接着套他的话:“你方才是说潘岳来燕京已经一年了?”
算起来,青城那日在画舫被他捉弄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她还以为潘岳只是路过燕京,没想到早就来了。
这其间,他一直住在青楼?
也不怕猝死在温柔乡里!
王子信之父虽官至吏部侍郎,可他本人却是极其八卦,犹爱打听权贵之间的fēng_liú韵事,一提到潘岳的过往种种英明,连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我听悦香楼的小翠说,潘世子天赋异禀,但凡被他碰过的女子,第二天都下不了榻,我甘拜下风。”
一语刚毕,王子信的眼神从青城的脸往下移去,最终落在了她细腰,再往下看就是青城交叉的双手,他欲言又止,似乎怕伤了青城的自尊心,很快转移了天赋异禀的话题。
心道:“父亲还特意嘱咐让我和洛家小七爷打好关系,今后入了仕,也能有洛家支应,方才真是不该提及潘岳的fēng_liú伟岸,这不是明摆着伤了洛小七的自尊么?男人长成她这样,也是够悲催的。”
王子信实在不善于伪装,他就算不说话,青城也猜中了他在腹诽什么,她无力的笑了笑。
“那个,洛小七,那日周夫子夸你对机关术很有见地,你可是之前在家中看过此类书籍?这东西我钻研了小半年,也弄不懂其中道理,比兵法还教人难懂。”王子信眼神飘忽道。
青城言简意赅:“这到没有,不过是夫子讲解详细,我都记下了罢了。”
二人闲聊了起来,多半是书院哪位夫子脾气臭,哪位夫子容易糊弄,又或者作弊的小技巧。
到了官道,马车行驶的略快,晌午的时候在一处茶肆停了下来,青城和王子信一下马,就有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低头尊敬道:“两位公子,我家世子爷有言,请二位前喝杯茶,解了渴再赶路。”
什么世子?是潘岳么?
他怎么会赶巧就在茶肆这里,是偶然?还是静候已久?
官道每隔几里,都会设置一处茶肆,虽说茶水简单粗糙,但在这种艳阳天倒是个好去处,青城走在王子信身后,二人很快就在茶摊看到了一抹绛紫色身影。
青城的目光刚投过去,那人就转过了头来,一脸魅惑众生的淡笑。
“潘公子!我和洛小七正说着你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王子信分分钟出卖了青城。
潘岳闻言,那似笑非笑的唇角慢慢的倾斜,看在旁人眼中许是倜傥卓越,可青城脑中就冒出两个字:风骚!
“哦?洛家小七爷都说我什么了?”潘岳亲自倒了两盏茶,那双可恶的凤眸朝着青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