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从拐角处走下来一位绅士。他穿一双黑色的经典布洛克皮鞋,三件式的西装,黑巧克力色夹克搭配米白色的外套,领口用浅色的阿斯科特领带装饰,时髦又内敛,让人眼前一亮。
沃克吹了一声口哨,“宝贝你真是秀色可餐。”
格林有点紧张。沃克绅士地伸出手,牵他走下楼梯,请上车。
“谢谢。”格林抬着下巴点了点头。
沃克比出大拇指,“完美。”他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你的手杖呢?宝贝,最重要的道具!”
格林说,“坏了,我拿去修了,暂时就不带了吧?”
“坏了?什么时候坏的?怎么没跟我说?”
“就是……就是前两天坏的。不太稳了,所以我拿去修了。”
沃克狐疑,“什么时候能取回来?”
“过几天吧。”
司机不耐烦道,“先生们,可以出发了吗?”
“走走走!要迟到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晴朗。贝尔蒙特公园*绿草茵茵,蓝天如洗。
正是赛马季,“三皇冠”已进入最后的角逐。这是全美最传统、级别最高的赛马奖项,由三个比赛项目组成,分别在每年五月到六月的肯塔基、马里兰和纽约进行,参赛者(必须是三岁纯种赛马)赢得三项比赛的冠军则成为“三皇冠”马。1875年以来荣登宝座的灵驹暂且只有一位*。
(*贝尔蒙特公园:位于长岛,1905年开园,用于各项比赛盛事,曾经举办过著名的1910年美国航空展、世界第一架单翼飞机首秀,现已成为“三皇冠”比赛的御用赛马场。
*第一匹“三皇冠”马:1910年一匹叫“on”的加拿大马和它的骑手jonny loftus成为了立赛以来第一匹“三皇冠”马。第二匹要到1930年才出现。)
两人到的时候赛马已经准备进入跑道。
沃克走在格林身后,向男侍出示了一等包厢的票根,“格林?兰道尔伯爵先生。”
男侍斜瞥格林,恭恭敬敬做出请的动作。
这是一个大包厢,填满了人。沃克一眼看到了苏珊?德纳浮,高尔夫球星巴顿?德纳浮的遗孀,35岁,已实现贵妇人生三大梦想:高嫁、生子、死丈夫。
一开始这是个经典的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苏珊是个脱衣舞娘,她嫁给巴顿?德纳浮的时候巴顿已经是全纽约身价最高的高尔夫球星。两人在地下酒馆认识,闪电结婚,但在生下一个男孩儿后,命运的走向就变得奇怪。五年后巴顿到欧洲比赛感染了瘟疫,死在西班牙一间医院里。苏珊?德纳浮及其未成年的儿子按照遗嘱继承巴顿百分之七十五的遗产,包括皇后区两间公寓、巴顿所在高尔夫球俱乐部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各项不具名投资约合美金七百万。
为了得到这笔遗产,苏珊不择手段斗赢了德纳浮的那帮穷亲戚。她证明自己绝不是个空有姿色的花瓶,相反很有头脑。现在她为全纽约的体育明星当皮条客,介绍高级应招女和交际花。《名利场》曾经判断这个女人如今掌管着纽约sè_qíng行业的半壁江山。
“午安,德纳浮太太。”沃克牵起她的手亲吻。
苏珊正和几位贵妇聊天,她看到沃克眼睛发亮,“嘿!我的小宝贝,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沃克亲昵地挽着她,“忙着认识一些新朋友,纽约日新月异,几天不出门就不认识人了。只有您一直保持如此美丽。”
苏珊放荡地大笑,“你这机灵鬼一定又巴结上什么新贵了?”
“这可不是巴结。我今天是来工作的,正经事。好了,我不能跟您聊了,我不能得罪了今天这位大人物,要不然我下个月的房租就要不保了。”
苏珊隔着衣服拧了拧他的细腰,挑逗道,“何必工作呢,只要你愿意,我是很高兴为你付房租的。”
沃克还没有做入幕之宾的意思,“今天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我们下回聊,亲爱的德纳浮太太。”他说着转身,诚惶诚恐将格林带入旁边的座位,并且呵斥男侍过来服侍。
格林小声道,“你在和他们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在放鱼饵。在这里等会儿,那几个sāo_huò自己就会过来了。”
格林皱了皱眉,“注意你的措辞,沃克。”
“遵命甜心,放松,别紧张,你会做的很好的。记得冷淡一些,保持吊人胃口。”沃克压低声音,“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转移话题。”
格林做了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我会尽力的。”
话音刚落,只听跑道外一声枪响——
“哔——”的哨音落下。比赛开始了。
十五位骑士驾马跃过第一道栅栏,霎时间场外爆发出激烈的呐喊助威声。
格林的注意力顺利被转移到了赛场上,他拿起眺望镜,正见跑在最前面的那匹黑色大马如一道飓风刮过,它那浅色玻璃一般的眼瞳一闪而逝,快得令人咋舌。格林瞠目,他回忆起一些旧事来。
小时候英国的祖父也养马,是一匹全身乌黑的荷兰马——英国人喜欢荷兰马,那里是训练纯血种赛马的原生地——小格林叫它“乌云”。乌云陪伴了他六年时间,没有赢得过一次比赛。祖父后来决定把这匹马卖了,小格林哭得撕心裂肺,最终只能看着爱马被马贩子牵走了。后来那匹马怎么样了呢?会不会已经长大成为这样俊美如风的赛马了?
“也许被杀了也不一定。”他喃喃道。
这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