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等师父回来时,再说?”
“不。”桐生说:“师父昨日才出去的,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到那时恐怕变故已生,落木,你且替我下山去打探一下,我们究竟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兄。”落木蹙了眉:“你我隐居于此山中,世事与我们何干?就算此象主人世大变,凭借你我之力又能改变些什么?不如不要操那一份闲心为好。”
“不。”桐生摇头道:“我近日总有不详的预感,虽不是预感自己的命运,却是感到了另一位与我命运相系相连之人命运。”
“师兄……”
“你既不愿助我,我便自行下山。”桐生站起身来。
“师兄不可!”落木随着站起来,拦在他身前:“师父不叫你下山的,难道你忘了吗?”
“我顾不了如此之多。”桐生说。
“师兄!”落木喊了一声:“我并非不愿替你下山打探,只是师父也曾告知于我,一旦入世,便会为恶俗欲念之气沾染。”
桐生冷静下来,安慰似的箍住他的肩膀道:“师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你有难处,此事必不会牵连于你,你且放我下山去,待我打探到了消息,必会赶回来向师父讨罪。”
落木眼中闪动一刻,紧紧盯着桐生一双与自己同样颜色的双眸道:“若是消息当真如卦上一般不祥,你又岂会回来?”
桐生一滞,半晌才说:“说不定不会回来,只不过就算是死了,我也必是要护那人的。”
“那人究竟是谁?”落木抓住他的一只手臂,贴身问道:“为何值得师兄拼尽性命?”
“我也不知他究竟是谁。”桐生闭了闭眼,道:“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糊涂,这兴许是天命呢,我也不知。”
落木缓缓松了手,目光不离他,又问一遍:“师兄当真要去?”
“当真。”
“如此,我替师兄去。”
“你去?”桐生蹙眉看着他:“你不愿违背师父的命令,我是知道,我并不怪你,你……”
“师兄,”落木又重复了一遍:“师父之令,是千万不叫师兄下山去。”
“你不愿的话……”
“师兄请放心。”落木蓦地跪在地上,向桐生拜了一拜:“落木虽不及师兄,却也能行治病救人之事,在山下谋一生路并非难事,更何况终南山至长安不远,鸟雀来往容易,世间如何变化,我但传书给师兄,如有急事为我无力者,师兄再下山不迟。”
秦军驻灞上,各处营帐中到了夜晚都燃起暖暖的烧火,慕容令坐在一处帐中,手中捧着一枚小小的弹弓。
贺麟,你现如今在哪里?又过得如何?
慕容令叹了一口气,这时天已经很晚了,他熄灭了几盏油灯,走到榻前方解了披风,便有从外面来的一人撩开帐,跪到他的身前来。
慕容令又将披风重新围上,定睛看了看,认出是慕容垂身边旧部金熙。
“金将军?”慕容令蹙眉疑惑问道:“怎么这么晚来了?可是父亲有什么事情要嘱托?”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郎君。”金熙被他扶着站起来,笑了笑道:“不过是宾都侯这些夜里睡不踏实,着末将骑马速来探望郎君而已,郎君在军中可还好?”
说着一手抓住慕容令的手臂,状似亲切,实是向他手上塞了封书帛和一柄鎏金的小刀。
慕容令将本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时与金熙对上眼,改了口道:“父亲不必如此挂念,大军出发在即,孩儿此次必为父争光。”
金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听完这话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郎君请千万保重,我还要快马赶回去,向宾都侯复命。”
慕容令一礼,送了金熙出去,在帐前暗中左右皆扔二瞥,回身进了帐中,也不再去点案前的油灯,只和衣卧在床上,以被蒙住脑袋,留了小小的缝隙,借着帐中央用以取暖的火堆燃得的光展开信来看。
吾今还东,故遣告汝;吾已行矣,汝可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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