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塔,塔高三十三丈,共计一十三层,全部由玄武岩建造,坚不可摧,历来是关押邪道高手和禅宗叛徒之地,乃是囚龙寺禁地,由降魔院和戒律院共同守护。张水衣已为情魔,囚龙寺岂能任由她为祸江湖,不得已只好将其囚禁于此,惟愿了却残生。
“金佛”福灵、“玉佛”宋文卿、掌门慧正以及七院首座共计十人,陪同张元宗来到降魔塔下,其余僧人尽皆离去。遥望之,只觉雄伟峻拔,近仰之,更觉直插云天。降魔塔,旷阔高耸,静穆庄重,也不知如今其中还幽禁了谁。
降魔塔近旁有一小石棚,棚中趺坐一普通老僧,沉寂枯槁,嘴角挂着一点血迹。听闻众人到来,他睁眼望去,目光空渺清透,不悲不喜,他的视线在张元宗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向福灵、宋文卿行礼,接着慧正等僧也向他一边见礼,一边口称“师兄”。
如是之后,老僧双目一闭,神游内窍,不闻不问,又陷入死寂之中。张元宗心中明白,这老僧必定是十八罗汉之一,因为自己的缘故,受到大须弥阵的反噬,如今受伤可能不轻。囚龙寺当真卧虎藏龙,随处可见的一些普通和尚可能就是深藏不露的高僧。
降魔塔四周有守卫的僧人,见是掌门等人到来,也就不便阻拦。一行人进入塔中,瞧见个中乾坤,张元宗才知降魔塔竟是双层塔,楼梯是依附外塔内壁而建,而内层独立成塔,用作囚禁,当真万无一失。外塔内壁绘满了佛门典故,还有不少佛像浮雕。
来到第七层,沿着短短的悬空石道走近内塔,内塔玄铁门上锁,围绕的塔壁有不少碗口大小的窗口,方便空气流通,窗口之小,无人可以从中逃出。张元宗一脸平静,不疾不徐靠近窗口,向里望去。
红裳霜冷,玉人憔悴,柔情无情,深思无思。女子不过碧玉年华,容颜却有了淡淡的暮色,青丝随意披散,没有什么光泽,她面若寒霜,一动不动,好似一个冰雕的美人,嘴角、下巴上更透着一股寒凉。
张元宗内心微微一酸,心无挂碍的妹妹何曾有过牵挂,何曾有过伤情,瞧着如斯凄楚的境地,他不由心生后悔,真不该带她离开一寸山。她虽聪慧大胆,却也单纯善良,红尘中除了繁花似锦,也有无法预测的悲与痛,她不惧刀剑,却为情伤。
张元宗语气淡淡道:“我要进去。”慧正等人脸色微变,露出犹疑之色,降魔院首座慧玄更是怒意不掩。张元宗并不再说,而是望着福灵挑了挑眉,瞳孔里流泻出如剑光一般的锋芒。福灵眉尖一动,对着慧正摆摆手,略带颓意道:“开门。”
慧正闻言嘴唇蠕动,然后对后面的僧人微微示意。降魔院首座慧玄和戒律院首座慧行越众而出,一僧激愤,一僧冷肃。掌门法旨不可违背,他们来到玄铁门前,各自掏出一把钥匙,共同打开了铜锁。
张元宗一马当先,推开沉重的大门,福灵、宋文卿紧随其后,慧正、慧玄、慧行随同进入,其余首座大师守在门外。见到塔中的光景,所有人都难免心神震动,宋文卿只觉一股苦涩的味道在七窍充盈,一颗禅心哪还有半点空明。
塔内宽阔,布置了简单的生活用具,墙壁上是烧残的灯烛。举目四望,落满眼眶的全是一句话“你爱不爱我”,地面和四壁剑痕密布,密密麻麻刻满了这句话,字迹潦草斜飞,可见刻字之人神志慌乱,心绪急迫。
张水衣抬头向几人望来,冰封的目光像是冬日的阳光,刺眼而毫无温度。张元宗疼惜唤道:“水衣……”女子恍若未闻,竟似不认识张元宗一般,她目光微微一顿落在宋文卿的身上,寒意退却,一簇火光腾腾燃烧了起来。
红衣飘飞,如是红云。她飞奔过来,急切道:“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这句话好似一把利剑狠狠刺穿了宋文卿的身体,他心中一痛,用尽力气压抑着内心的翻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福灵只是不住地叹气,慧正三僧则是眉头深皱,暗暗戒备。
张水衣在近处停住身影,热灼的目光钉在宋文卿的脸颊,热切道:“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这是空荡荡的塔内唯一的声音,沿着曲回的塔壁荡来荡去,蜂拥钻进众人的耳朵里,那里面是缠绵悱恻,是相思成灰,是柔肠寸断。
宋文卿不答,他上前几步,好似引颈待戮的壮士。慧正等僧大急,欲要上前阻止他,福灵伸手拦住了他们,他眸子一垂,尽是悲悯失色。佛陀出家前也曾经情历爱,享受荣华富贵,后才成为觉者,超凡入圣。宋文卿无论如何都要自己走出困境,不然只怕今生毫无寸进。
张水衣并不知宋文卿的心意,见他上前,不由面露笑意,如是站立蒹葭中,迎接划舟而来的情郎,顿时百花齐放,灿烂。宋文卿有一瞬间的失神,面前的女子是多么美好啊,巧笑倩,美目盼。她虽已成魔,却是道似无情却有情。
最初,他惶惑不已,只剩下一腔恐惧,深深自责犯了戒,罪孽深重,亵渎了神佛,遂入了悟真洞忏悔。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却像锅中的水,温度越来越高,动静越来越大,那短暂而刻骨的一幕幕愈发清晰地纤毫毕现。他终是想得明白,不去面对,一味躲避,自己永远都消不了业火。
此刻,宋文卿心中依旧酝酿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子,张水衣不解沉默是何意,声音低低道:“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她显得有些柔弱和担忧,宋文卿挤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