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是愚昧的,虽说大伙儿知道鲍多宝不是好人,但他声泪俱下说了一句话,让得百姓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咱们都是父老乡亲,本官没有看着乡亲们受苦而无动于衷的道理!
多么实在的一句话,鲍多宝再坏,那也是自己人,常仁志再好,那也是外乡人,再说,常仁志平时也没干过多少得人心的大事,常常有事就躲起来,鲍多宝都向他们保证了,只要常仁志倒台,他便能作主让东市的商家立即复市!
饿得没饭吃空有铜子的百姓们,日日聚集在县衙门口声讨常仁志,鲍多宝暗地里又命了一些差役堵在县衙门口殴打闹事百姓,这下百姓的愤怒彻底被点燃。
这一厢,林芷岚听到风声冷笑,心想果然是鲍多宝的诡计,那一厢,梁家大老爷也是愁眉不展,他渐渐感觉到,自己好像被鲍多宝当枪使了。
而处在暴风中心的常仁志,却是清茶一杯,幕僚一堆,与心腹一起商议布局。
“太爷,钦差大人明日就到咱们县了,您看咱们是不是提前发动。”一幕僚有些沉不住气,焦急地问道。
“还不到时候啊~”
确实不到时候,他手上已经有很多证据了,但他目前还差一个关键的人证,那便是闹事的乞丐头子,如果没有这个人证,他说再多,钦差大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搬倒鲍多宝容易,但此事若不能善了,自己得为鲍多宝背黑锅,到时两败俱伤,鲍多宝固然罪责难逃,自己这个太爷怕也是做到头了。
怎么办!常仁志背着双手在书房里踱步,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事。
“太爷,听下面的人说,前几日有个年轻男子曾来衙门报信,那人必是知道内情的。”一幕僚提醒道。
“可惜,咱们并不知道他是谁!”另一幕僚婉惜地说道,这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但不是没用嘛。
“那人是个乞丐?”常仁志思索着问道。
“不是,幕下问过当时值夜的人,看起来像是个店铺伙计。”幕僚答道。
东市?伙计?乞丐?
“你带着我们的心腹之人,以催促复市的名义,去东市给本官查,必须把那人查出来!”常仁志一向儒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凝重,这个关键人物,他必须要找到!
是夜,县衙,东市,梁家,甚至在杨家的林芷岚,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钦差已经在盐官县外的驿馆下榻了,明日清晨,县太爷就会率阖县官员,及乡绅代表,出城恭迎钦差大人入城,盐官县的一切,也会随着钦差大人的到来而有分晓,到底是鲍多宝这条地头蛇脱罪,还是常仁志强龙出深渊,只待破晓那一刻。
林芷岚在屋里抱着宝儿哄她睡觉,王行恩坐在屋外头的台阶上,看着夜空发呆,今夜,天上乌云密布,没有一点星光。
林芷岚不是一个普通女子,王行恩早就知道了,特别在听闻林芷岚杂市斗鲍二爷后,王行恩对林芷岚有着深深的崇拜。他一直只是个小乞丐啊,从来遇事就没想过强出头,若非林芷岚对他有恩,他才不会壮着胆子给林芷岚报信呢。
王行恩一再让林芷岚莫理嫌事,林芷岚虽然答应了而且也是如此做的,但王行恩知道林芷岚心里是不开心的。王行恩不知道为何林芷岚这样一个小女子会为了这种事不开心,小女子不是只需要吃饱饭,穿暖衣,有个稳定的家就可以了吗?
确实,这个年代,女子的追求不过就是这些,物质的富裕,便是精神的富裕,可林芷岚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啊,在后世,有太多人可以一无所有,但不能没有自己心中的信念,为了信念,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比如,抗日的烈士们。
林芷岚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作为一个富商的独女,她对精神的追求,一直是超越物质享受的,可是到了这个年代,她不得不抛弃以往的坚持,为了一日两餐奋斗,为了宝儿挣扎。
在屋中的林芷岚,也在沉思,她想的是,如果这次常仁志被斗败了,鲍多宝会不会找机会向自己报仇。
很难熬的夜晚,整个县里不知有多少失眠之人,鲍多宝带着他的那群狗腿子,在倚翠楼里左拥右抱,身边的人马屁如潮,说得天花乱坠,让鲍多宝很是得意,但在这得意之中,隐隐又有着一丝忧虑。
“大人,您不必担心,太爷那边咱们早就布好了人手,太爷若有行动,咱们的人便会来通知的。”一个马屁精说道。
鲍多宝点头,想想也是这个理,常仁志这些日子都没什么行动,想是已经束手待毙了,只要过了今夜,他这个县太爷就得丢官回乡,也许明日百姓们给力些,常仁志还要获罪,想想都觉得大快人心。
只是,如果鲍多宝看到自己的盯梢横七竖八躺在衙门的角落里,不知他是否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太爷,快走,咱们时间不多了。”幕僚说道。
“嗯!”常仁志换了便服,只让一个幕僚和两个心腹壮汉跟着,进入了夜幕之中。
从县衙出来,向东拐进东市大街,在东市大街靠南一点的胡同那里,再向西拐入,那里有一片民宿,在盐官县极不起眼,但常仁志这次,却要去那里找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人。
是一个青涩的男孩子应的门,男孩子眼神戒备,门只虚开了一条缝。
“你们是什么人,找谁?”小男孩问道。
“本官是盐官县县令常仁志,深夜造访王娘子,多有冒昧,还望小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