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便不必他再过问,庐景于是闭口默默坐着,却听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咳了几声。伸手过去试试脉象。只觉触手处肌肤有些微烫。抬眼见他面上染着淡淡的嫣色,再去试他额上,果然是起烧了。
忙安置了他,起身去一旁下方,只恐这样折损下来越发要虚了根骨,也顾不得那是九五至尊。恨恨骂了声:“磨人精!”
暄王正拿书掩了口咳,听他骂得有趣,也不由得跟着苦笑了声。“确是个多事的磨人精。”
见庐景要下去煎药,又吩咐了两味药膳下去。
庐景听他说的全是些太过滋补的饮食。肃亲王素来饮食朴素,又喜清淡些的,平日也不易劝服他吃这个,难他他今日想起来,此时却是不宜,皱眉道:“这些虽是好的,不过王爷体虚,一时反而受不住这个。”
“我不吃。”暄王爷摇了摇头,咳过一阵方才慢慢道。“晚间皇帝仍要过来。晚膳时预备下。给他吃。”
庐景心道皇帝小毛头正当年纪,精神气那里有半分不足的症候,更是用不着吃这个,转眼看暄王爷合了眼,似乎是想憩一下的样子,当下也没多话,照着他的话去吩咐了厨下。
用过药,早饭又勉强吃了些,烧总算是不严重,慢慢退了下来。庐景略松了口气,刚吩咐他午憩片刻。又是六王爷不请自来,过府寻肃亲王对弈。这位却是暄王爷也不敢怠慢的。少不得打点着精神应对。
小皇帝好容易把正事办完,也不想招摇,只带了小阮,两人换作简单的常服,乘一驾马车悄悄从侧门出来。
正是午时,街道上正热闹得紧,皇帝把昨日皇叔的话细细揣摩了,总还是要他再纳妃传嗣的意思。纵是他再不甘愿,也是个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只恨心念的那位不敢提及,要他另择他人自是心下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愿,正烦闷着,也无心思看这番繁华盛世,只吩咐挑了僻静的街道绕过去。小阮跟在车辕前坐了,见皇帝今日不怎么说话,不大痛快的样子。一路噤声挑着近路赶车不敢招惹。只望早早的把他送至肃亲王府上,才算万事大吉。
皇帝图个清净,偏生路上就不太平。绕过了三四条街道。就见着凶神恶煞的十余人持刀拿棒的,把两人团团围在了路中间。这里街道狭些,他们这样横在了路中,马车就不大容易过去。小阮看看几人模样凶恶,心下正寻思着是不是回了皇上绕道过去。
小皇帝见车慢了,已从车里探出头来,看看路中求饶哀告的两人面目猥亵,透着一股子贼气,也不是什么善类的样子。当下也懒得理会,只同小阮道:“叫他们让路,我们过去。”
他素来尊贵惯了,虽只是淡淡的一句,无端透着些凌厉冷硬。声音又清朗,自叫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本也没什么,只是语气里的不客气,几人自也听得出来。看他车驾简单,本来横惯了的人,也就不肯退让。相看了一眼,便有人咄笑了道:“没见着大爷们正办正经事?绕一边去!”
他吃不准这人身份,忍住了污言秽语,话还算说得轻淡,
却听车里头的人冷笑起来:“若在京里当街戒斗,按律罪加一等。这般持戎行凶,还有王法没有?”
王法?几人听得一怔,却道是那来的不知时务的小子!便有人笑了应他,语气甚是张扬。“什么王法?他欠了我家老爷的赌债,便是王法面前,也是一样要还的。这两小子敢懒了老爷的账不还,就是打死了他也一样是王法——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我家老爷那可是官场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