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蒋藜榛、三皇子蒋藜檩接连被谋杀,二皇子早夭,当今担忧幼子也遭毒手,因而嫡长皇子蒋藜桦一出生就被当做公主养起来,只有贴身服侍的几个人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中华联邦的前身青王朝,从无公主登大宝之座的先例,况且祖宗规训,中华文化传统本就极偏男权,因此作为公主蒋丽华存在的威胁程度倒更低了,危险程度也就更低了。
顾承迟苦恼地想到,自己即将接手这样一个不靠谱的连皇子暗杀事件都能接二连三地发生的国家。
顾承迟不动声色地后那丛漂亮的仿佛燃烧着般缀出一串串红色的小果实的火棘丛,用萌声萌气的萝莉腔回答宫女:“丽华要绣福帕给父皇祈福。父皇都三天没来看丽华了,陈太医说父皇病了,那父皇一定很疼很疼。”
皇帝卧病,不理政事,下人懈怠。所以连朱禁城里都溜进来了小贼——他在扎破自己手指之前,听到了那边的叶子不正常的声音。
……并且连太监们都越来越嚣张了。
顾承迟看着一帮子走姿奇怪的人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他们的走姿是这样的:走在最前面的人背杆儿停止,肚子先行,面色油光发亮;后面的几个通通排了两列四排的队,低头弓背起来的弧度倒跟前边那人的肚子对称——只是他们自己的肚子也不小,埋起头来摆出谦卑的样子,看上起倒像八个长了腿儿的球。
顾承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肚子男额头上写着【高亥大太监】,肚子上标着【傻逼一个】。
“公主苑里可见过一个贼子?奴才的几件小物什,叫他给偷了去,一路追着他过来找找。”语气听上去细声和气,那张浮肿白胖的脸上却毫无敬意。高亥这边跟大宫女打着交道,后面的几个球型男竟然都分散开来,看样子打算搜查了。
果真傻逼一个。顾承迟暗暗叹了一口气,抬起水红的漂亮眼睛看着高亥,一脸的天真懵懂:“可是父皇说有个超——厉害的哥哥在保护丽华,怎么会有贼子过来呢?”小女孩儿把“超”字拖得很长,仿佛这样就能让人知道那是有多么多么厉害了,“他们在踩哥能不能赶他们出去?”
公主纤白的食指指向一个踩过草坪的球型男,另一手抓了八根绣花针瞬散出去。几个胖太监被一瞬的疼痛和凌冽的呈梭型的风团打退地踉跄着撞回原处碰到一起,滴溜溜滚了开来,然后在地上“哎呦哎呦”嚎叫起来。扎入的针刺准了穴道,疼痛便如火焰一般蔓延开来,延伸至四肢百骸。
高亥大惊失色,挺着肚子过去看,却被针盒子砸中脊梁骨偏上一点儿的地方,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不对,不能说一下子,他的肚子竟然还让他反弹了起来一下。
这下他可真是吓到了,一脸鼻涕一脸泪地嚎叫着,一会儿是“小兔崽子给我等着”一会儿是“饶命救命”什么的,屁滚尿流地爬走了。几个球型男见势,也都跟着哀嚎着爬了出去。
顾承迟瞧着他那痴肥的模样心里一阵无名烦躁。
滚球吧,不靠谱。
靠。
宫女们笑作一团,顾承迟无奈地拧起眉:“去收拾一下吧?”众人应了声是,大宫女们分派任务,侍花弄草扫地除尘的都散去了。顾承迟跟大宫女们简单糊弄两句,就径直走向在偏殿后的停云阁。
走近了之后,人的名字也显现出来了。火棘丛中浮起来一排名字,很是突兀。
【黎星刻御前侍卫】
顾承迟头脑嗡地一响。他七年来等的攻略目标……可算等到了。他脑子飞速地转着,谋划怎么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怎么勾搭人方便怎么跟对方见面,可黎星刻竟然义无反顾地走了出来,义无反顾地跪下:“臣下御前一等带刀侍卫黎星刻,多谢公主替臣掩瞒踪迹,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后一句,是对那个不存在的“厉害哥哥”说的。
老奸巨猾精通人间世故的老狐狸顾承迟被这种天真坦率无所畏惧的态度震惊到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比较好。
黎星刻低着头良久也没听见公主的回应,迟疑了一下道:“臣并非贼子。昨夜京府尹有所误判,将良民投入天牢,包庇贵族子弟,臣亲眼所见,若无所作为,良心不安,今日臣……私闯天牢,探望那些百姓,未想到被高宦官撞见,只好奔逃。慌不择路中误闯此处,请公主责罚。”
顾承迟几乎哭笑不得了。哪有这样坦诚而憨直的人?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他瞥见黎星刻被血染红的腰侧,想了想,笑了起来拉住黎星刻撑在膝盖上的手:“黎侍卫真了不起,一个人就打败了私闯天牢的贼人吗?——那么,请到我那儿休息一下,我传召太医来为你看伤好么?”
黎星刻怔了一下,看到她漂亮而安静的、仿佛初冬落雪的早晨一样的笑容,感觉心里有一杯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膨胀满溢的蜜酒,一下子被打翻了。他的眸子带着点了然的笑意:“臣,遵命。谢公主。”
太医换过药之后推出去了,伺候的宫女们也被顾承迟遣下。黎星刻抬起头来,就看到蹭到他面前的公主大人水红的眸子里写满了好奇兴奋。
“黎星刻,给我讲一讲洛阳有什么,好吗?我虽然在朱禁城住,却根本不知道那些红色的高墙外是什么。”
公主似乎因为激动而忘记了“黎侍卫”这种敬称,然而他叫“黎星刻”时,却丝毫无傲慢之意,而是纯粹的亲切,仿佛两人之前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