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昱侧过身,面朝着沙发背的方向,留背影对着肖潘。
肖潘的手落在他肩头上,隔着衣服都被他凸出的骨头硌到:“如果你心里还有他,就别做——”
“就别做让他伤心的事?”戎昱猛地坐起身来,长时间不好好吃东西让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这一下动作太突然,让瞬间他头昏脑涨,眼前发黑。
肖潘忙伸手扶他。
戎昱缓过来便去推肖潘,冷冷道:“那他呢?他死了,一了百了,他为我想过吗?他就想不到我没有他,会怎么样吗?!”
他一番话说得急,情绪又激动,还没说完就已经开始有些气喘了。
肖潘知道自己再开口也是徒劳,便默默起身到厨房去,却发现冰箱里早就没了像样的东西,柜橱里倒是还有些米,只能将就着熬些粥了。
等她熬了粥盛好端过来的时候,戎昱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些,但脸色仍不好看,面颊铁青眼圈儿乌黑,十足像个瘾君子,走到大街上迎面撞上,肖潘可能都认不出他。
她拨开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把粥碗放到上面:“吃点吧。”
戎昱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皱眉摇头:“我不想吃。”
肖潘轻声道:“这么下去,早晚饿死。”
戎昱不说话,但似乎是闻到了白米粥的味道,眉头皱得更深几分。
肖潘见他脸色不对,又紧紧咬着嘴唇,连忙问:“怎么了?不舒服?”
她话音还没落,人已经被戎昱急急推开。
戎昱冲进洗手间,跪下身趴在马桶边上就是一通干呕。他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胃里除了酒水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可吐的。
肖潘忙跟过去,扶住戎昱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想吐吗?站得起来吗?”
戎昱本能地伸过手去攀住肖潘的肩膀,但他虽然瘦,毕竟是个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再没肉骨架子也很沉,肖潘根本弄不动他。
情急之下肖潘掏出手机,打开最近通话记录,映入眼帘的除了戎昱的名字便是郑庆森三个字。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郑庆森几乎是飞着过来的,打开虚掩着的房门,进去瞧见屋里的景象和被肖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回客厅放在沙发上的戎昱,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肖潘是叫他过来帮忙碎尸的,当即愣在原地没敢往近了走。
正用温热的毛巾给戎昱擦脸的肖潘见他过来顿时有了主心骨,道:“得送他去医院,但他这样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又要生是非。”
郑庆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迈开步子往过走,边走边道:“放心,这方面我还有点儿门路。你去给他找件厚衣服,我背他下去。”
去医院的路上戎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眼睛似闭非闭似睁非睁,嘴唇偶尔动一动。
肖潘以为他要水喝或是在说哪里难受,忙凑到他近前去听,却只听见这人喃喃地念着伟贤的名字,然后不停地问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郑庆森打后视镜里看见肖潘泪流满面,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第29章 心病
戎昱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大量酗酒,导致急性胃炎。
但这却不是最致命的。
他的营养状况极差,严重营养不良还诱发了贫血。
主治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都禁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幸亏送来的早,再晚,回天乏术。”
一向淡定从容处变不惊的肖潘此时瑟瑟发抖,伟贤的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的精神早已经脆弱到不能再接受另外一个身边人的死讯的地步。
郑庆森适时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带进怀里。
带着些青色胡茬的下巴蹭到她的额头,却意外地并没有引发她的任何不适与反感。
片刻后,肖潘终于把自己的脸埋在了男人的肩头。
戎昱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却不需要手术,重中之重是对他残破躯壳进行调理,补充维生所需的各种养分。
他在病床上直挺挺躺了一天半方才转醒,又输了两天液,人渐渐有了些精神。
医生让他进流食,肖潘怕医院食堂的粥不合他胃口,巴巴地跑到老远的全国知名粥铺去排队给他买,趁热抱回来,他仍不肯吃。
身体仅靠葡萄糖和些营养液供给,医生见这情形连药都不敢轻易给他开,生怕空腹吃药加剧胃部不适,再引出别的并发症来。
可这病又不能就这么耽搁着,再如此下去,就算医学再怎么发达先进,也无法维持他永久生计。
医生找肖潘谈话,问她事情缘由,肖潘抹去戎昱与伟贤名字不提,又简化事情经过,大致把情况对医生讲了讲。
医生见连病人家属都不肯与自己详谈,最后只能摇头:“你们这样这病我没法儿治,要么出院,要么找个心理医生瞧瞧吧。”
肖潘默不作声。
医生叹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们都不愿意开口,或许连心理医生也帮不了你们。”
肖潘仍旧没有多说,对医生道了谢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她回到戎昱所住的楼层,在病房外的走道里站了半晌,默默出神。
失去伟贤对于她和戎昱来说都是不堪重负的打击,她自己尚且能恢复过来,完全是因为伟贤并非因她而死。
回想伟贤死后与戎昱见面说话的场景,她脑海里闪现出的一字一句都是自己对对方的苛责。
就算她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并不激烈,此时却也觉得那些话无疑是一把把利刃,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