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不等许维这边把起居注背完,皇帝的心里便已经有了个大概脉络,微微皱起了眉心。
许维一气说完,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等着皇上下一步吩咐。
皇上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心道瞧着倒是好,怎么偏偏就是个木头性子,难怪不能得燕承锦欢心。再一想到有可能得了燕承锦欢心的那一个,皇上的眉头皱得都快要夹住苍蝇了。
皇帝对林景生这人倒也听过名字,但也仅止于知道他是陆府新请来的帐房,到京城还不足两月的时间,至于林景生的来历,暗中由有司专门调查过,不过他一介帐房又不是什么要紧身份,只需查明他的家身清白足以信任便可,更没有人会想到拿这么个小人物的生平来历去叨扰日理万机的皇帝。
因此皇帝对林景生这个人的认知,便是:读过几本闲书的帐房先生,不见得有什么大本事;陆家族中的远亲,这点也没什么可赞道的。就凭这两点,皇帝实在很难对他有太好的观感。
虽然皇帝明面上口口声声地同燕承锦说着全凭他自己的意愿。但他心里也有个底线,不管怎么选,那人也必须得他这个做兄长的认可,燕承锦真要看上个无名小史贩夫走卒的,皇帝也不见得能乐意。
不过凭借皇帝对自家兄弟也甚是了解,想必是不会对着寻常人轻易动心的。
可谁想偏偏这不省心的弟弟还真就寻着个见所未见的主。
皇上心里不快那是必然的,隐隐约约的,还有种在不知不觉间弟弟被人偷偷抢走了的无名愤怒。
不过身为九五至尊,这点小事上却也沉得住气,知道了也只当不知道,明面上一点儿也不露出来,让燕承锦悬着的心思又悄悄放了回去。
皇上这边却不动声色地把林景生的来历着人仔细查了一遍。弄清了他两人惯常见面的时间,不声不响地来了一出便衣出巡。
圣驾亲临府上不是第一次,也不让人通报,驾轻就熟地往里就走。
等燕承锦知晓时,却是被三呼万岁声所惊动,要让林景生回避已来不及了。
林景生却是颇有点临危不乱的本领,此时尚且镇定从容,急走两步于花厅门前迎驾,外头回廊下众人已经跪倒了一片,他便低头混迹于其中。然而他一身青衣毕竟不同于府中衣衫制式,还是轻易就能辩认出来。
皇帝随口倒了句平身,他目光毒辣,纵使林景生一直低头着,他也能将人从数人中揪了出来,目光却也不作停留,先是看了看还捏着棋子发愣的燕承锦,再往花厅里一扫,轻声笑了出来:“桃桃,你倒是好兴致!”花厅正中石桌上摆放着一盘棋局,一旁案上插着一瓶怒放的迎春,一派闲舒景象。
燕承锦不知为何总觉得皇兄笑容里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稍稍迟疑了一下,将棋子放回棋盒,小心答道:“也就是闲来无事,下上一局。”
况且皇上还不是独自一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回朝不久的武显将军何均,这人恰好也是这几人的访客其中之一,燕承锦还觉得和他颇对脾性。但自从几日前得知这其中少不了皇帝的安排,燕承锦心里难免就有点儿不是滋味,此时再见到他,多少有些尴尬起来。
何均混然不觉有什么不自在,他虽是武人,心思却极为细腻,瞧出郡王有些窘迫,对着燕承锦微微一笑,也不言语,跟在皇上身后进得厅来。
燕承锦也别无他法,吩咐下人搬来座椅,请两人入座。心下却是有些惴惴,一边留心着皇兄的神色,一边小心谨慎地道:“皇兄今天有空?怎么也不把燕凌一起带过来。他上次喜欢的桂糕,厨下一直给他备丰材料呢……”
皇上那里看不出他是在没话找话说,想把燕凌扯出来做挡箭牌,轻笑一声也不理会。转眼朝棋盘上看了一眼。
桌上棋局已下至中盘。皇上在此道上堪称国手,燕承锦幼时学棋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记得方才燕承锦放回棋盒里去的是一枚黑子。此时往棋盘上一扫,便专门留意去看白棋的格局。
所谓观棋如观人,皇帝不会全凭一局棋便定下对某人的全盘印象,但也认为一个人的品性为人总能在棋局中透露一二。局中白棋已经渐占着上风,棋风走势大气而犀利,格局开阔纵横。。
皇帝见燕承锦还隐隐被压了一头,心里多少有些不快,然而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棋风大开大合间倒也磊落。他来这一趟本就是冲着林景生来的。因此明知故问地向燕承锦道:“桃桃,你在同谁下棋?”
燕承锦道:“我……”些时的情景实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本能地不太想把林景生招出来,有心想说是自己和自己下着玩儿,这理由也太过于牵强,难以取信于人,更何况是要糊弄他那位都快成精了的皇兄。心里这样稍活腻一迟疑,目光不由自主就往林景生所站之处移了过去。
皇帝早就看见林景生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见燕承锦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言,他也不等燕承锦把话说出来,朝着林景生道:“这人看起来脸生,朕似乎没有见过?”
林景生虽然低头不语,却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况且这屋子里除了他也再没有别的新面孔了,皇帝自然是在说他。虽然不知道皇帝此举何意,他倒也沉得住气,轻声答道:“草民林景生,见过万岁。”
他虽然不似寻常百姓般对天子敬畏之极,得窥天颜便手足无措言语颠倒,但毕竟打着人家弟弟的主意,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