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怎不知胤禟的心事,这人倒是有一番定力,胤禟不提,他更不能开口,倒是胤禟送的几件礼品即贵又雅,极得高士奇的心,高士奇道了谢便出宫了。
胤禟阿哥所的院中有一株合欢树,院中花草极繁茂,修剪的极好,一进门便让人觉得清爽。
送走高士奇,胤禟让侍女泡了茶坐在树下喝茶吃点心。
“紫鸢,你且退下,我自己坐会儿。”胤禟揉了揉眉心,整个身体都靠在藤椅背上,放松着疲倦的心情。
他当然很明白康熙的心思,如果明珠索额图势如水火,康熙心烦得很,两人都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且是皇子外亲,若除去必然一同除去。可康熙做为皇帝,势必不愿意看到朝中震荡,所以他要扶植第三方势力,便是九阿哥胤禟,郭络罗家也是八旗贵族,满族大姓。且胤禟有同母的一兄一弟,自己又深受帝宠,天资也够,不容易做出蠢事。如此三足鼎立,即分了明珠,索额图的权,也能稍缓太子与大阿哥之间的矛盾,给予了最直接的警示。
……
胤禟本想着晚上再去找康熙说个明白,或者康熙会直接宣自己过去,但没想到康熙如此急迫,直接驾临阿哥所。
康熙乘步辇,远远的听到一阵幽雅低沉的萧声,抬眼望去,紫花绿叶中一袭浅黄半隐半现,胤禟坐在合欢树一枝粗壮的枝桠中认真的演奏着一段曲子,箫声低回,好像飞进了人心里。
千种心思闪过,康熙暗暗叹息,笑道,“朕看过这么多读书人,名人,贤士,若论雅致二字独容若与小九配得上。”
梁九功听不出个好歹,但他却明白康熙是看重九阿哥的意思了。
康熙出行有御鞭开道,胤禟远远便望见了,停了曲子淡淡一笑,抱拳作了个揖便纵身越了下去。
康熙身边的随从连同梁九功都被康熙帝留在院中,胤禟亲手奉了茶垂手侍立一侧,康熙一指椅子,“坐。”
胤禟便在康熙下首坐了,康熙先掀开茶盖,一股花香萦绕,忍不住赞了句,“香。”只见浅碧的水中几朵淡淡黄花点缀,即清且雅。
“是茉莉花。”胤禟道。
“高士奇没白教你这些年哪。琴棋书画诗酒花,学得不错。”康熙帝眼中有淡淡的赞赏,“若是容若还在世,你们必是忘年之交。”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胤禟叹道,“世事无常罢。”
康熙帝也有几分惋惜,“人的寿数自有天定,容若是可惜了,若是他能活到现在必是朕的股肱之臣。”说到纳兰容若不免想到他老子纳兰明珠,康熙帝心中有些烦燥,见胤禟脸色淡淡的,便问得直接,“不愿意上朝听政吗?”
“上朝其实没什么意思,就算阿玛下旨让儿子去六部当差,儿子天天当聋子哑巴也解不了阿玛的烦恼。”胤禟眼珠极亮,唇角勾起一抹笑,“什么舅舅外公表哥堂弟,便是同胞兄弟之间,再亲近也亲近不过父与子。”
胤禟这话说得堂堂正正,他直直的看向康熙的眼睛,没有半分躲避,康熙心中一震,半晌才点头,示意胤禟接着说。
“阿玛您如今才不惑之年,已经平三藩收复台湾,开疆拓土,日后笔笔青书,说是千古一帝也不为过。”胤禟忽然一笑,“作阿玛的太出众了,作儿子的真是有压力。”
康熙笑,“胡说八道。”
“儿子是从没想过有多大出息的,”胤禟叹道,“现在阿玛您是皇帝,儿子并无所虑。阿玛百年之后,做皇帝的是儿子的兄弟,只要儿子无大错处,一辈子的富贵是十拿九稳。这么说是太自私了,儿子作为皇子享受万民供奉,便应该为朝廷出力。阿玛如今的烦恼,儿子也清楚,如今倒是有个主意,不过妄议朝政,阿玛要不怪罪儿子才是。”
康熙笑眯眯打量着胤禟,“朝廷便是朕的,你是朕的儿子,什么妄议不妄议的。”
“如今朝中大臣,入内阁则意味着拜相,如今内阁争得激烈,不过也只是些芝麻谷子的小事。阿玛何不另立机构取代内阁。”胤禟认真的说。
“接着说。”
“军机处。专门用来处理军机事务,一切机密大政均归于军机处办理,如此集中军权,便是日后阿玛用兵也可以先行在军机处商议,以防外泄。”胤禟看康熙眸中的冷峻,淡淡一笑,“这也是儿子心中的一个小念头,阿玛觉得好,再放儿子轻闲几年如何?”
康熙问,“你就这么不想上朝?”
“儿子想住到庄子上去。”胤禟软了声音央求。
“准了。”康熙倒也极大方爽快,笑道,“只是别忘了时时进宫给太后请安,这院子朕一直给你留着。”
“谢皇阿玛。”这次道谢,胤禟才是真心实意。一个愿意隐于背后出谋划策的儿子,无职无爵,给这点自由还是应当的。
6、离宫 ...
内阁如今气氛挺紧张,明珠索额图明知要被人分权,却不敢不给。前些日子提的九阿哥上朝听政如今康熙帝只当从未有过此事,倒是九阿哥收拾收拾搬庄子上去了。
别说明珠,索额图,便是瑞轩这当亲外公的也摸不着头脑。不过皇帝不提,别人也乐得不提,依着康熙对九阿哥的宠爱,以及郭络罗家庞大的家族势力,还真不是好对付的。
按正常情况只有失宠的皇子才会因皇帝厌弃提早搬离宫闱,可明显九阿哥圣眷依旧,瞧皇帝赏床榻赏被褥连夜壶都赏,恨不得把内务府赏给九阿哥,还一脸无奈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