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老祖?不是死了吗?”
“人是死了,但他的卦书还在啊,你糊涂了华阴兄”
“可是,这封魂阵不是修士大忌吗?炼者必诛,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还以为你和那些胆小鬼脓包不一样,原来又是一个没出息的”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又没说不学,那你说怎么弄到达摩老祖的卦书”
萧君子的声音小了些:“达摩老祖有一位关门弟子,名叫柳思归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柳思归是他收的俗家弟子,不日将要被他扶上执法大法师的神职呢,只是不知柳思归的禅学有没有达摩口中那么登峰造极,依我看,又是一个走后门的”
“你管他这么多干什么?他不是达摩老祖的爱徒吗?达摩老祖的卦书他定会存着,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定然把卦书从他手中取出来”
……
段重殊一脚踹破院门,怒不可遏的赶走萧君子。
聂华阴见了他,摆摆手让萧君子先下山,然后自顾自的坐在树下自斟自饮。
“大师兄,我早说过了,我的事不要你管,如果你想向仙长告发我,悉听尊便”
说完回到屋里,紧闭房门。
前世镜中的往事转换的极快,下一刻就浮现聂华阴坐在乱葬岗顶上,召乱葬岗死魂,炼封魂阵的景象。
他能想到先召魂再封魂,而不是拿生魂炼阵,还算是良心未泯。
然而聂华阴高估了自己,他能把死魂从乱葬岗中召集,但却镇不住它们。
乱葬岗的厉鬼见到生灵,撞破他的阵法就想把他分食。
聂华阴的剑法不可小觑,但厉鬼太多且怨气极深,渐渐的他应接不暇招架不住,身上被鬼爪抓出一道道血痕。
段重殊赶到时他已倒在了血泊中,然而恶鬼尚在无穷无尽的从地心冒出来。
段重殊一剑劈开鬼群,把他背到背上,一手持剑在万万厉鬼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当时的段重殊还不是剑神,深陷鬼阵尚有些吃力,更别说背上还背着人,一路遇魔杀魔遇佛杀佛逃出东风里乱葬岗时,身上受的伤并不比聂华阴轻。
到了一处安全的山林中,聂华阴酿跄走到一条山涧里坐下,脱下身上的血衣在河中打坐调息。
他浑身的皮肉均被鬼爪抓破,此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段重殊也身受重伤,站在岸边看他半晌,然后脱去血淋淋的外衣,淌着溪水走到他对面为他传送内力疗伤。
“两年前你下山,是为了躲我,还是存心和我赌气?”
段重殊的声音轻缓温柔,聂华阴听的真真切切,迟迟睁开双眼看着他。
段重殊紧闭双目,为他输送内力疗伤,也就没看到他越来越湿润迷蒙的双眼。
“……滚”
“萧君子心术不正,你为何偏要与他往来”
“……滚”
“今日引出万鬼险些丧命,你悔悟了吗?”
“……滚”
“你练什么阵法都行,为什么一定非封魂阵不可?”
“……滚”
段重殊面露一丝苦笑,依旧阖着眼说:“华阴,究竟我怎么做才能挽回你,这些邪魔之道,为什么你偏要炼”
聂华阴握紧双拳浑身颤抖,两行热泪终于顺着眼眶滚落:“我让你滚啊!”
段重殊掀开眼眸,却看到他泪流满面的一张脸,目光柔软而无奈的望着自己,湿润的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我聂华阴就是为魔而生,这是我的命,你无能为力,我也无能为力,大师兄,今后你若在江湖上听到我的名字,求你,不要问,不要听,就当聂华阴已死了,就当没有我这个人,我注定为魔,而你和我不一样,别和我有所牵扯,否则日后会毁坏你的成就”
段重殊缓缓笑了笑,像是在抚慰一个受伤的孩子,擦掉他脸上的泪光道:“头一次见到你哭,快擦干净,跟我回玉昆山”
聂华阴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及腰的溪水中,在水中紧紧以自己的唇封住他的双唇,在这个似是而非的吻之中将自己的全部内力输送给他,然后起身上岸拿起一件染血的白衣,转过身面对水中的那人。
“从今天起,你我同门之情到此为止,今后我聂华阴是生是死是仙是魔都与你再无瓜葛,若你在管教纠缠于我,犹如此衣!”
一声衣帛裂响,短重殊染血的白衣在他手中被撕成两半,然后抛在空中,飘到溪水上,随水纹流走……
聂华阴孤影走出山林,段重殊看着他走远后,双臂一松,躺回了湍急的溪水中……
前世镜忽然变得漆黑一片,连他自己的脸也看不到了。
陆忘川闭了闭干涸的双眼,眼角一片湿冷,他伸手一摸,发现指尖潮湿。
蹲在三生石前又把这篇‘与华阴书’看了几遍,他把手按在最后一行‘今日远行,留书念之’上,惊觉五指陷入五个浅浅的指印上,竟与他的手严丝合缝。
“你想起来了吗?忘川君”
小姑娘在他身旁缓缓开口:“你就是聂华阴,聂华阴正是今世的陆忘川”
陆忘川累极了似的坐在三生石前:“你是谁”
“我是五百年前忘川河旁一株离恨花,是你助我修炼人形,也是你托付我,说五百年后你还会来到此地,让我将你领到这块三生石前,让你看到你的前世因果,我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五百年”
陆忘川鬼使神差的低声笑了笑:“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