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于铤之死,山东剿匪一事的如沸物议终于渐渐平歇了。于锐带兵返回京城,擢升入五军都督府任职,不过品级也并没有升高,还是给众人留下了一些猜疑。
山东那边的事情,最后还是定性为有心人趁灾荒之年煽动乱民造反,只是红莲教没人再提,且两县的县令都得了个隐瞒不报的罪名。因为两人早就死于乱民之手,所以治罪的只是家人,无论男女,一律流放三千里,都赶到东北去了。朝廷另发下种子与耕牛,让百姓们好生种田。虽然这个时候有点晚了,但赶紧耕种起来,倘若今年老天赏脸,还是会有收成的。
薄荷听了这个结果,很有些不服气:“那死了的人就白死了?”
桃华从沈数向她要“服用下去看起来能像腹痛吐血身亡”的药开始,就已经隐约猜到这个结果了:“是不是白死,要看以后。”然而眼下皇帝没有处置于锐,就证明他是要暂时忍下去了。
薄荷不怎么明白地瞪着眼睛:“以后?以后怎么样呢?这样的事也能等以后吗?”
桃华苦笑了一下:“怎么不能呢?你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这不是我们能管的。”能做的她都做了,然而一切决定于皇帝,如果他打算把这件事做为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那么现在就不会再提起了。
薄荷喃喃地道:“但,但奴婢听说,那些造反的人死了,他们还有家人也被抓了。如果他们真的是造反,那他们的家人也都要死呀。”
在皇帝的眼中有万里江山,但江山之中的这些小小蚁民,他却未必能完全看得见。又或许他也看得见,也有怜悯,但对于大局来说,百姓却是最不值什么的。
桃华有些倦怠地摆了摆手:“不要再说了。”谁都无能为力。
薄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不能不杀头,全改成流放什么的吗?”都是些种地的百姓,生命力其实是最顽强的,即使将他们流放到边远之地去,他们也能扎根并活下来。
“或许王爷也在想办法。就算是要杀也还有几个月时间。”这样的一般都是秋后处斩,现在才三月初,还有时间。
如今京城里头已经没人谈论这些造反的人,人们谈论更多的是新升任兵部尚书的赵侍郎,父亲升官,女儿有孕,真可谓风头一时无两,就连宫里的皇后最近也没动静,仿佛也要暂避锋芒了。
薄荷对此有点儿怀疑:“皇后真能让赵充仪生下皇子吗?”想当初蒋梅华才报了有孕没多久,孩子可就没了。如此看来,赵家现在真这么厉害,以至于皇后都不敢怎么样吗?
桃华同样觉得怀疑。薄荷没见过皇后,她可是见过的,那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如果说她会因为害怕赵家就忍了赵充仪,桃华可不大相信。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后确实是窝在凤仪宫没动静,就连吴才人天天的跑到春华殿去献殷勤都没能刺激到她。要知道,有吴才人在前头领着,已经有几个小妃嫔也渐渐往赵充仪那里靠过去了,对皇后来说这简直就是挑衅啊。
“据说太后对春华殿恩赏甚重,或许是她压住了皇后。”要说宫里还有谁能压制皇后,大概就只有太后了,问题是太后也姓于啊,难道她愿意看着赵充仪生下皇子?又或者是有什么后手,毕竟生只是生,能不能养得大,甚至最后能不能继位,那才是最要紧的。
薄荷耸耸肩,对宫里这错综复杂的局面终于失去了兴趣:“不说她们了,姑娘来试试做好的衣裳,果然是针线坊里的手艺,比咱们自己做的就是好。”
桃华失笑:“送来的那天,不是已经试过了吗?”薄荷说的是及笄礼那日她要穿的衣裳,其中三加时要穿的曲裾如今已经不时兴了,几乎就是只穿这么一次,偏偏还做得十分华贵,桃华看了也觉得又是喜欢又是有点可惜。
“那时不是腰身宽了些,后来又改了一点嘛。姑娘再来试试,定要妥妥贴贴的才好。”那衣裳以及头冠等都太漂亮了,薄荷巴不得桃华多穿几次。
“不可能再有什么不合适了。”桃华说着,也只得被薄荷扯到后头去更衣。当初那衣裳也是来量过尺寸才做的,没想到前些日子忙了点,又加上天热减衣,腰身就好像稍微宽了那么一点。其实这个时代的衣裳又不像她从前那个时代那么合身卡体的,稍微差一点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来,偏偏薄荷将及笄礼看得十分重要,非得要个尽善尽美不可。
薄荷力逼着桃华换上那身深红色曲裾,再捧了冠来给她戴上,乐滋滋地看个没完:“姑娘穿这一身真是好看极了。”
桃华从铜镜里瞥了一眼。虽然铜镜远不如玻璃镜那么清晰,但也能看得出来镜子里的人身姿窈窕,丰容盛鬋。头上的冠也是精致华丽,枝叶都用细细的金丝拉出,再镶上小颗粒的宝石,稍稍一动就能反映出五色微光,即使在室内看来都有点珠光宝气的意思。到行笄礼那日,在阳光下想必会更加夺目了。
“二姑娘来了。”外间传来桔梗的声音,接着蒋燕华一掀帘子,走了进来:“姐姐——”
桃华冲她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打从上回为了聘礼的事闹翻之后,两人几乎就不怎么来往了。蒋燕华不来这边院子,桃华也不去她那边,只是偶尔在曹氏处见上一见。
蒋燕华有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只顾着看桃华的衣饰。她是听说桃华的及笄礼服都是郡王府送过来的,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万想不到竟然会如此华丽。深